“你你卑鄙”
陆元林喉头蠕动几下,赤红着脸愤慨地指着张正卿的鼻子骂道。
方才他被正阳闪了眼,一时看不清张正卿的虚实,张正卿又出手极快,用刀鞘吸引自己的视线,同时将长刀反握藏在身后,直接向着自己冲来,这才让张正卿有了可乘之机,但张正卿的手段实为令人不耻
被人指着鼻子骂,张正卿什么反应也没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朝天打了个哈欠,将刀收起,边走便说道:“还有比你骂的更狠的呢,这功夫是分三教九流,卑鄙也是实力的一种嘛,你若不服,来日方长,随时可以找我再战。”
洪熊爬上比武台,高声叫道:“张正卿胜”
陆元林脸色阴晴不定,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撂下什么狠话,像他这般在江湖中略有盛名的侠士,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的,也就是所谓的大侠风范。
输人不输阵,所以陆元林即使心中不服,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相反还要尽可能的洒脱,不羁,这样才会让人感慨一句,真大丈夫也。
张正明的兄长,张正卿的战斗关注者不在少数,尤其是对手还是那位侠士陆双刀,他每年都要行侠仗义数十次,乃大侠中的大侠,但他这样有一个坏处,就是朋友多,仇人也多,经常上门来寻仇的仇家数不胜数,几乎隔几天就要遇到一波,但陆元林能活到现在,足见他的实力。
所以看好陆元林的人不在少数,在他身上下注的人完全碾压了张正卿,综合盘口一比二十。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张正卿身上压一两银子,张正卿胜了你就能凭底票兑换十九两五钱银子,庄家,也就是柳安抽半成佣金。
当洪熊上台宣布张正卿胜得那一刻,台上顿时有人发出数声哀嚎,其中嚎的最为痛苦的,当属城东司马白事铺,铺如其名,专卖白事用品,也就是花圈纸人棺材一类的东西。
陆元林身上穿的单衫绣着的赫然是司马白事铺的字样,司马白事铺的掌柜司马达吉捂着胸口嗷呜一声,几乎要昏厥过去,但突然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刚娶了第十八房小妾,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司马达吉年近五十旬,硬生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当大夫扛着药箱小跑过来时,愣是自己清醒过来,推开大夫呼哧呼哧喘着气,连连说自己没事。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况且他在陆元林身上压得银子不过一万余两,司马白事铺向来生意火爆,这些银子也伤不了他的筋骨,倒也没什么可要死要活的,但司马达吉是个出了名的守财奴啊,若只是吝啬也就罢了,他还好赌,属于那种小赚了些银子就高兴的不得了的人,整天跟人嘚瑟,导致人缘极差,整天就护着家里的那些银子。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司马达吉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远处的楼台上则有人欣喜若狂,哗啦哗啦点着自己手中的那一沓宝钞,眼睛里都射出光来。
没错,就是朱由校。
见过昨天张正明的实力后,朱由校得知今天剩下的张家三兄弟会出战,急忙让魏忠贤拿了一千两银子去压张正卿胜,果不其然,张正卿胜了,当场朱由校就拿出来底票要跟柳安兑换,柳安拗不过他,只得先自掏腰包给朱由校垫了价值两万两银子的宝钞,朱由校心满意足的松开手,左侧福王朱常洵右手信王朱由检,皆都很是无奈的看着朱由校。
“皇兄,先生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可因其而喜怒.....”
朱由检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跟朱由校说了这样一句话。
朱由校一愣,猛地扭过头问道:“这话哪个先生教你的”
“张大儒...皇兄问这个做甚,莫非张先生说错了吗”
“大错特错王弟啊,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听信这些欺世盗名之辈的信口胡言,钱财是身外之物不假,可没了钱财,你如何在世上立足有了钱财,你可以买你想要的东西,有了钱财,你可以雇佣他人为你卖命,有了钱财,大明就能购置粮米赈济灾民,这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这一切都脱不开钱财二字,可以说,朝廷就是掌控天下钱财的东西。”
朱由校说的眉飞色舞,拍了拍手中的宝钞,“没银子,寸步难行啊王弟,你可不能听那劳什子张大儒的话,朕回去就下旨将他辞退,净是教这些无用的大道理,还想做圣人不成”
“但皇兄你这是不义之财....”
朱由校眼珠子一瞪,“什么不义之财这是不义之财吗胡说这是朕辛辛苦苦用自己双手挣来的通过劳动得来的银子,能叫不义之财吗”
朱由检歪着脑袋,十分不解的问道:“可是皇兄,这不是您赌博得来的吗”
朱由校老脸一红,将宝钞揣进怀里,哼哼道:“赌博...赌博怎么了...朕一没偷二没抢,赌博也算正当途径,再说了,这些银子朕不赚,总会有人赚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朱由检才十二岁,哪里懂得这么多,傻乎乎地点点头,信以为真了。
一旁的福王朱常洵听到朱由校如此教育弟弟,脸都黑了下来,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忽然看到身旁的朱由崧不停顿首,好像对朱由校这番理论很赞同的样子,顿时福王朱常洵就怒了,一巴掌扇在朱由崧脑袋上,骂道:“干什么呢你给老子听好了,沾什么不能沾赌知道吗”
小福王朱由崧被打懵了,他啥也没干呐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柳安倒是能理解朱由校这么高兴的理由,从根本来说,这两万两是朱由校第一次通过自己“努力”而得来的钱财,不是别人献给他或是其他方式分给他的,算得上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如何能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