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朱由检，到了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在针对他。

大明启三年四月初六，气彻底转暖，街上的人们不再穿着厚重的棉衣，换上了长袖单衫，清凉的微风拂过，叫人神清气爽。

盛夏的暑意随之而来，每到了正午时分，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总会让人出些细汗。

而这，京师的南城门处晃晃悠悠走来了一道身影，手中提着青黄葫芦，里面荡漾着水声，不是韩，却跟韩一样，喜欢酒不离手，他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衣衫破烂，上面钉着补丁，头发披散，能见几根稻草竖在上面，不知有多久没打理过了。

他倒是个守规矩的，老老实实跟着入城队伍向前缓缓蠕动，不时将手伸进单衫里挠两下，酒槽鼻耸动，一副混不吝的感觉。

城门口的士兵看到他的瞬间就蹙起了眉头，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乞丐，而且还是在丐帮里有名气的那种。

“站住你呢干什么的打哪儿来上哪儿去来京师干什么统统给我招出来”

越是这般看起来稀松平常的老乞丐，他就越是可疑，恰好这守城门的士兵喜欢识几个字，最爱看水浒传三国演义一类的民间，西游记更是爱不释手，久而久之，自然就也养成了一双火眼，性子又直，话不懂谄媚，得罪了不少人，这才被打发到这里守城门。

今看到这老乞丐，顿时眼睛一亮，直接出面拦下他。

“唉呀，老姜，你管他干什么后边这么多热着呢，这都快傍晚了，我还等着早关城门回家吃饭抱孩子呢”

城门旁另外一位士兵十分不悦地向他叫喊。

“此人眼神锐利，看似慵懒实则暗藏他心，再观其脚步，稳健非凡，否一酗酒汉子能为之，可疑可疑，应仔细查验才是。”

被称作老姜的士兵摇头道。

见他犯了邪，另外的士兵只能翻了个白眼，这老姜每隔两三都得来这么一遭，他们倒也是习惯了，不让他过足了瘾，那谁都痛快不了。

“剩下的人，到我这里来”

另外的士兵不去理会老姜的动作，自顾自的开始审查，他还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家休息呢。

“嘿嘿嘿，这位官爷，您喝酒，喝酒.....”

老乞丐讨好地将手中葫芦递了上去，老姜接也不接，凝眉严肃问道：“你是何方人氏”

老乞丐挠了挠头，从上面抓下根稻草，嬉皮笑脸地道：“老，老是杭州府人氏。”

“路引呢拿来”

“有的有的，路引在这儿，请官爷过目。”老乞丐从怀里掏了掏，拿出本脏兮兮的册双手奉上，倒是极为配合。

哪料到老姜一看路引，眼珠子一瞪，喝道：“我看你这老乞丐就是个油嘴滑舌的主你你是杭州府人氏，为何路引上却写的籍贯湖北你是何居心”

“哎哟，官爷，误会，误会啊老的儿子是在杭州府卖肉的屠户，去岁得了富贵人家看中，带来了京师，老儿听闻他有了孩子，特上京来看望他的。”

老乞丐诚惶诚恐地道。

老姜冷笑道：“一个卖肉的，有什么本事让富贵人家看中满嘴胡话，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带到衙门好生审问，打上十个板子，不怕他不开口”

一旁的士兵都快忙不过来了，闻言怒了：“老姜，你有完没完了人家上京看儿子你还要拉去打板子你给他定什么罪你怕不是皮痒痒了，又想被罚俸了吧你自己作死，可别拖上我”

“咳，袁兄这话就的不对了，你且看此人打扮，穷困潦倒，显然没钱，而那卖肉的是什么活计不大富大贵，混个温饱是没问题的吧杭州府又富庶，怎么着也不至于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吧”

老姜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想要讲两句道理。

“你别搁这儿跟我扯犊子人家手续齐全，你凭什么不让人家进城他是带刀了还是鞑子的探马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从湖北上京一趟不容易谁家还没个老人真要是几个板子打出个好歹来，你罪孽深重”

“这....”老姜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老乞丐，老乞丐满脸堆笑地点点头：“老绝对良民啊”

老姜一愣，顿时指着他叫道：“你听到了没他自己是良民哪个良民会自己是良民地他一定有问题啊”

那士兵再也听不下去了，将名册一扔，气冲冲地跑过来，一脚把老姜踹了个趔趄，骂道：“老子今就要治治你这毛病”

“哎呀袁兄别打，别打脸啊”

老乞丐在一旁看着单方面施虐的士兵，搓了搓手踌躇道：“那个...官爷，老能进城了吗”

那士兵揍痛快了，起身松了松骨头，将路引递还给老乞丐，笑道：“当然可以，不知道老人家要去哪里我倒是可以为您指个路。”

老乞丐道：“柳家食肆。”

“哦，柳家食肆啊，要去柳家食肆的话往前直走，过了玄武大街右拐.....”

着着士兵就变了脸色，蓦然回首：“您要去柳家食肆”

“啊....我儿子就在那里当差，听一个月领不少银子呢这样老儿也就有酒喝了”

老乞丐面带喜色地拍了拍手上的葫芦。

冷汗顺着士兵的脸庞滑落，士兵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两下，踢了踢一旁抱头趴在地上的老姜，笑道：“是啊是啊，柳先生出手可是大方，京师里没有人不知道的，方才这子对您出言不逊，您别放在心上，他脑子不好使，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士兵给老乞丐拱手作揖，老乞丐慌忙摆了摆手：“没，没，不碍事，不碍事的，老可当不起官爷这一躬。”

看着老乞丐老实巴交纯朴的样子，士兵不禁有些唏嘘，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呐差点儿就被带到衙门打板子了，要是真挨了板子，今自己这命，可就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