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家和沈家有如此血海深仇,原来沈家果真在前朝就和戚家有来往,原来杨家长子杨明晖形同废人是被沈浩所害,原来杨家军九千精兵覆灭是由于沈文兴的背叛。

这便是京城人人好奇但又无人知晓的杨沈两家的世仇。

沈入画伸出纤纤皓腕,挽上杨明昭的手臂,追问道:

“那如今呢你还不肯违背父亲的誓言吗?沈文兴先害死了杨家军九千精兵,沈浩又害了大哥杨明晖,如今连三姐、父亲、二哥可能都是被沈浩伙同兰庭光害死的,你还要坐以待毙到什么时候你想没想过,沈浩和兰庭光设计盗取杨家军的行军布阵图是为了将你们父子三人全部害死在战场上!你想想,如果连你也死了,就算大哥得知噩耗后能挺得过去,可以他的身体状况就算袭了爵也会早早离开人世,甚至根本不会留下一儿半女,到那时杨家便会彻底覆灭,嘉宁侯的爵位无人承袭,陛下就算对杨家再器重也迟早会撤爵,最后这样一个名门望族永远地从长安消失,父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立下的赫赫战功,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你甘心吗?”

杨明昭内心早已波澜四起,他听从父亲的遗言对沈家隐忍再三,却没想到连父亲自己都是被沈浩害死的!

“你说得对,沈浩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我们杨家灭门,如今我活着,他更不会善罢甘休,哪怕他表面上答应了父亲提出的化干戈为玉帛,将你嫁我为妻,也丝毫不影响他要置杨家于死地的计划!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的死活!”

说到这,杨明昭本能的转过身,看着身边的沈入画,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怜悯,是同情,是心痛……沈氏精致的眉目落入杨明昭眼中,却在他心中荡起无数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杨明昭伸出手,覆盖在沈入画白皙的手背上,斩钉截铁道:

“夫人,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像沈浩那样视你之命如草芥,你记住,你既已嫁我为妻,便是我嘉宁侯府的女人,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动你分毫!”

沈入画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的杨明昭,似乎从没想过这个被她利用至今的男人会这么在乎她的生死。一种久违的感动萦绕在心头,沈入画挽住杨明昭臂弯的双手不禁又紧了几分,从今往后,珍惜她的人不仅有沈珏,还多了一个杨明昭。

回府后的杨明昭先去给嫡母韩氏和大嫂吴氏请了安韩氏在吴氏的照料下好了很多,开始慢慢恢复,但偶尔不清醒时还是喜欢打骂奴婢,前几日素梅去向韩氏请示给杨明昭和沈氏添夏衣的事,正赶上韩氏发病,把素梅认成了沈入画,好一顿通打,幸而吴氏及时赶到把人拉开,这才没把素梅打伤。吴氏见杨明昭回了府,便把素梅无辜被打的事告诉了杨明昭,毕竟素梅是杨明昭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和杨明昭自小一起长大的,若是让杨明昭先看到素梅的伤再来找韩氏对质,那便显得是她们婆媳可以隐瞒了。毕竟韩氏不是杨明昭的亲生母亲,如今杨明昭才是嘉宁侯,韩氏若想颐养天年,还得指望杨明昭,而吴氏一个寡妇得指望韩氏。所以为了防止杨明昭对她们婆媳产生不满,吴氏便趁着送杨明昭出院子的空主动去跟杨明昭解释了。

“老三,母亲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把入画认成了云霞,这次又把素梅认成入画,她总觉得是入画给咱们杨家带来了血光之灾,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

“我知道了,大嫂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会责怪母亲,更不会责怪大嫂。大嫂只需好好在府上待着,伺候好便是。”

杨明昭自然听出了大嫂无依无靠寡居在家的无奈与困窘,他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计较,但是素梅是绝对不能再受伤了,城西的庄子里是杨家近半数的田产,还要仰仗素梅的父亲打理,想到这,杨明昭便主动去点了点素梅:

“现如今,沈氏才是嘉宁侯夫人,是嘉宁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往后府里再有什么事,直接去请示夫人便可,老夫人上了年岁,精神又不太好,你莫要再去她的院子里了,本侯也会去跟沈氏说,让她多留意一下府里的事务。”

杨明昭说最后一句话时,沈入画正端着给杨明昭泡好的香茶走到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正想着杨明昭是不是生她的气了,却听那素梅在屋里说道:

“侯爷莫怪夫人!夫人是极好的,都是奴婢糊涂,竟还没有意识到夫人才是如今的当家祖母,扰了老夫人的清净,奴婢受责罚是应该的!”

沈入画拖着茶盘立在门外,不禁感叹素梅的巧舌如簧,只两句话,既维护了沈氏身为当家主母的面子,又把韩氏作为老夫人失心疯打骂下人的不雅之事巧妙遮掩了过去。

任谁听了这样的话都会展颜一笑,杨明昭也不例外:

“还是你懂事,你说的对,老夫人是不喜被扰了清净,以后府里不要再提老夫人精神失常之事,至于夫人……”

门外的沈入画听杨明昭提及自己,一双明眸猛然睁大,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地看向门上的琉璃窗,不多时,杨明昭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夫人不同于其他女子,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也是个苦命人。夫人的事,你不要过问,日后若有府中之事需要请示,你记得提前找夫人,只要她人在侯府,你能想起来的事,都可以提前跟她说。至于夫人的身世……日后若有合适的时机,征得夫人的同意,我自会说与你听。”

杨明昭的声音不大不小,门外的沈入画刚刚好听得清楚。

沉静如水的声音落入沈入画耳中,像一股暖流,轻轻抚慰着她心头的痛楚与创伤。

夫人是极好的,任凭哪个妻子听了夫君这样的评价,都会喜不自胜吧,更何况是自知并未怎么操心府中之事的沈入画,欣慰之余,又多了不少愧疚。她都这样利用他了,他却还在下人面前维护着她身为当家主母的颜面。

这时,素梅又道:

“侯爷的话奴婢定会谨记在心,夫人虽然很忙,但还是十分关心奴婢们的,前些时日咱们府里往城西的庄子上运货,还包括二夫人和琪姐儿的夏衣,夫人为了让奴婢能和家父见上一面,特意差了奴婢去督办此事,夫人的恩德,奴婢全记在心上呢!”

听了素梅的话,杨明昭有些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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