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玉听林楼杰述说完,愣了愣,唐木为什么不给林楼杰来看她,论亲疏,怎么都是林楼杰这个同姓的族亲更亲一些吧,他就算救了她,也不能扣着她不见亲人啊。

哦,她想到了,她似乎还欠她一万两。

但他也欠她一个救命的恩情呢。

就算她的命不值一万两,那他的命总值吧。两相一抵,顶多大家互不相欠啰。

看着林晗玉想着什么,表情换来换去,林楼杰微微蹙眉,“对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林晗玉手扶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主意定了,双手一拍桌面坐了起来。

“既然都到了荣城了,当然把我的豆腐铺子开起来啊,然后再找机会去找那个什么司空曾益,看能不能说服他去林家村,就算说服不了,能请教一二也不错。你呢,是回林家村还是又要去哪国游历?”

林楼杰低头抿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抬眼望着林晗玉,“你要开豆腐铺难道不需要一个免费的账房先生?”

“需要,需要得很,哈哈。”林晗玉坐下,得意地笑了。她就知道林楼杰心软,肯定不会抛下她独自去游山玩水的。

主意既然已经拿定了,林晗玉就决定要离开将军府了,她让林楼杰先去荣城的大丰客栈找朱老板,自己则去和唐木请辞。不管怎么说,受人家照顾良久,临行总得好好道谢一番的。

一个丫头领着林晗玉到了花厅,唐木和张景浓正悠悠哉哉地喝着茶呢。

“这茶挺香的。”林晗玉闻着茶叶走了进去。

唐木眼睛瞄了她一眼,又往她身后瞄了一眼。“你喜欢喝让丫头给你冲一盏,这是今年的春茶,比夏茶好喝。”

唐木正要吩咐丫头去冲茶,被林晗玉拦住了,“别,以后有机会再喝吧,我都已经打扰你们太久了,现在身体都没事了,也该走了。”

唐木脸色一黑,“怎么?一见到林楼杰你就要离开了?他哪里比我好,在荣城他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不是谁好谁不好的问题,而是我本来就是来荣城准备做豆腐生意的,之前因为昏迷不醒,受你照顾是情非得已,现在身体都好了,我当然不能赖着你这个大将军不放吧。”

“赖……着也没事,我又没嫌你吃得多。而且那个林楼杰,你最好别跟他走太近,自以为能说会道可以把六王忽悠得团团转,殊不知自身早已处于险地。”唐木扁嘴。

忽悠?林楼杰忽悠六王?

林晗玉觉得唐木对林楼杰似乎有什么成见的,而且表现得像一个幼稚的她上幼儿园时就曾结交过一个朋友,那朋友心眼小,自己不喜欢班上另一个小孩,结果只要她跟那个话什么的,那朋友就要拉她走开。眼前的唐木概就是这种情况,幼稚、小气得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以为和她熟了,就连她跟什么人来往都要按他的喜好来。

唐木自然没听到林晗玉的一番腹诽,扁了扁嘴,“你住我这里一样可以做豆腐生意。大门敞开,你可以任意进出。再说我也不收你租金,你可以省钱。”

“我住大丰客栈也不用给钱。”林晗玉不为所动,“而且那里应该比较方便,你这里几个院子串来串去的,光是从住的房间走到大门都要绕好几圈,没个丫头带路搞不好还得迷路。住你这?咦……不要钱我也不要。”

唐木一脸黑线,见过人嫌房子小的,没见过嫌大的,“你……真是穷惯了不会享福。”

“对啊,我本来就是个穷乡下来的嘛。”林晗玉吐舌,她又不稀罕大房子,哼。

“嗯嗯。”一边的张景浓见这两人居然吵起来了,清了两下嗓子开口,“听说荣王要在几日后的生辰宴会上论功行赏,你也是功臣之一,到时会被请进王宫的,如果你不在将军府,怕是比较难找。”

“论功行赏?”林晗玉眼睛突然睁得好大,瞳孔里满是金子在飞,“一般荣王都会赏什么,金银还是珠宝?房子还是官爵?珠宝官爵就算了,金银和房子我正合用。”

唐木呲了一声,“刚才还一副清高样,现在又说要房子,你这丑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吧。”

“荣王赏的跟寄某个小气鬼的篱下当然不一样。”林晗玉反讥。

唐木耸肩,“呵,那你的美梦怕是要破灭了。因为这场瘟疫,荣王花耗颇大,正愁去哪里找银子补充库房呢,所谓论功行赏嘛,听说就是一场宴会,不过会上少不了山珍海味,你去了也不亏。”

林晗玉听到可能只是吃了顿好的,心里顿时焉了。原来动不动就赏什么黄金万两只是电视剧才出现啊,她差点以为那种好事就砸在自己头上了呢。

张景浓见林晗玉一脸失望,不忍,“三弟说得也不全是,论功行赏虽然金银不多,但肯定是有的,你到时去了就知道了。”

唐木扭头瞄了一眼张景浓,“她那么喜欢吃,你放心,光是山珍海味这四个字已经够引诱她了。”

张景浓望着唐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弟,你……我突然觉得你终于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了。”

唐木微微一窘,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喝起茶来。

林晗玉望着张景浓往唐木的方向努了下嘴,“不像十五,像五岁吧,幼稚!”

反正告辞的话已经说过了,林晗玉实在不愿意在和唐木打嘴仗了,好多正经事等着她做呢。她朝张景浓摆了摆手,“行了,那我就走了,要是荣王请喝茶吃饭什么的,你叫个人去大丰客栈找我就行。”

张景浓见林晗玉执意要走,也没再挽留,“嗯,行,你在荣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

他本来是要说来找我的,结果看到唐木轻瞄上来眼神,临时改了口,憋着笑道“找唐木便好,他是这里的地头蛇,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嗯,知道了。”林晗玉瞅了不说话的唐木一眼,哼,她才不会找他呢,不过张景浓开口这样交待了,她自然领情随口应承一句。

从花厅出来,她随便拉了个丫头带路往大门方向走。这将军府是真大,不拉个人带路以她认路的能力还真会在里头迷路的。

刚走到大门口她就看到林楼杰了。

“咦,你是还没走还是又特意回来接我的?”她记得刚才叫他先去大丰客栈的。

“走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你应该不知道荣城的大丰客栈在哪里,就又回来了。”

林晗玉内心感动,还是林楼杰知她懂她。

“嗯,朋友就是朋友,一会到了大丰客栈我请你吃醉鸽。”

荣城不愧是七国里最繁华的国里最繁华的城市。

大街两边的商铺一个接着一个,过往的人穿梭如云,说摩肩接踵过了点,但人口密度的确非林晗玉之前见过的其他城市可比。

“咦,对了,你去哪儿找了那么多药材来?”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林晗玉就想到林楼杰之前说拉了几大车的药材的事了。

“其他六国啊,荣城的药材都让唐木找的人买光了,我就从周边六国找,还好平时结交的人多,人面还算有些,总算没有白跑。”

“其他六国啊!”林晗玉有点意外,最近七国关系紧张,关口进出也越加严格,短短时间,林楼杰不但能大量购买药材还通关无阻,这可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办到了。唐木之前说他会忽悠,林晗玉突然想,可能林楼杰还真是忽悠了什么大人物才这么容易办成事。

“你……是不是在其他六国认识什么达官显贵?”她眨巴着眼睛问。

林楼杰略有些神秘地一笑,“达官显贵也认识一些,但……”

“但什么?”

林楼杰似乎不愿意说了,“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嘛,我只是你的一个账房先生。”

林晗玉耸肩,“跟我还有秘密呢,行,那你把马甲捂牢了,可不要被我揭穿。”

林楼杰一愣,又一笑,“你的新鲜词还真多。”

“可你居然听得懂。你这个朋友,得交一辈子。”林晗玉伸手往他胳膊上大力一拍,也笑了,能认识林楼杰,何其幸也。

林楼杰又愣了一下,接着笑了。

大丰客栈的老板就是会选地方。最繁华,最热闹,最有人气的吉祥大街的中心位置,三开的大铺面,格局依旧是前面做酒楼,后面做客栈。

林晗玉一到门口,眼尖的小二就麻溜地迎上来了。

“林姑娘,你可来了!早就收到消息说你往荣国来了,掌柜的一直盼着呢,可是迟迟不见到来,急得那是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啊。”

一听这相似的语气,一见这相似的笑脸,林晗玉就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了。

“李大,哈哈,久闻大名哦。”林晗玉伸手就是自来熟、哥俩好地往他胳膊一拍。李家有六子,在荣城的这个是李大。

“朱老板在里面等待多时了,林姑娘快里面请,临街靠窗的雅间一直给你留着呢。”李大激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晗玉回头招呼着林楼杰,“走吧,帐房先生。”

李大这才看到林楼杰,嘴里咦了声,“这位公子好面熟。哦!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一连三天都点了醉鸽和烧鸡的客人。”

林楼杰比了个大拇指,“记性不错。”

一连点了三天的醉鸽和烧鸡并不是他不节俭,也不是他特别喜欢吃这两道菜。

他望了林晗玉一眼,心里微微一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一连点了三天的烧鸡和醉鸽只是为了万一她到了荣城,到了大丰酒楼,正好可以吃上她最喜欢吃的菜。

见林楼杰点赞,李大挠头表示渐愧,“每天都点醉鸽的客人虽然多,但像公子这样好人才的可不多,小人应该一眼就认出公子来的。”

林晗玉拉住了李大,笑道“行了,这是自己人林楼杰,用不着客套。”

李大急忙摇手否认,“没客套,没客套,林公子真是风度翩翩,才貌出众,玉树临风…”

林晗玉望着林楼杰无奈一笑,意思是你就听着吧,李大可是拿过大丰客栈最佳店小二称号的。

三人边笑边往里走,越过大厅直接到了二楼雅间。

林晗玉他们推门进去时对面的门也正打开,出来那人望了他们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又退回房间将门关上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找小二加酒的么?”里面还坐着一人,那人身穿青墨色的丝绸对襟大袍,头戴玉冠,容貌俊俏,神采傲气十足。

“真是奇了怪了,刚才掌柜的不是还说那临窗的雅间已经有人了么,原来这会才进客人呢,而且那进去的客人,一男一女,好像都挺面熟。”

“面熟?谁呀,居然能让掌柜连我的面子敢不卖却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他们?”

“一时说不出来,那男的应该在哪见过,那女的没见过,但也觉得熟。”

坐着的男子噗地一笑,扔了个空酒壶过来,“我说少进,你今天没喝多少啊,怎么醉了,没见过怎么会觉得眼熟?”

“哎呀,我的大公子,你的酒壶可是差点砸中我了。”那男子边思索着边走回桌子,“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原来这两人一人正是荣王大儿子,人称大公子的唐信,另一个是太尉梁能的儿子梁少进。

唐信拿起手边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酒香便溢了出来,“嗯,大丰酒楼的酒是香,就是这掌柜不识抬举,明天找个人弄一弄他。”

梁少进,跟他的名字一样,少点上进,就知道巴结着唐信,平时没少帮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时听到唐信吩咐,便讨好地问“大公子想怎么弄,直接咔嚓还是半死不活?”

唐信白了他一眼,“我说弄,不是说弄残弄伤,你就不会想点别的,比如说砸了他的铺子,抢了他的银子,抓了他的厨子?”

梁少进捣蒜似地点头,“是是是,大公子说得对,我明天就抓了他的厨子亲自绑了送到大公子府上去,让他以后只能做菜给大公子一个人吃。”

唐信这才满意点头,“嗯,别让人家知道你是抓了送去我府上就行了,还有抢来的银子,记得一并悄悄送过来。”

“是是是。又不是头一次做了,我晓得的。”

唐信望着已经空了的酒杯,顿时兴致全无,将面前的碗碟一扫,那些碗碟便啪啪滚落到了地上,碎了不少。“最近也真够倒霉的,本来想趁着管瘟疫这趟子事儿捞些好处,结果好处没捞着什么,反得了父王一顿好骂,听父王的口气,估计还要秋后算账,这次真是被那简老头子害惨了。”

梁少进表现得同仇敌忾,腮帮子鼓鼓地,“都是那简慎搞的,若不是他暗中收集了大公子您的账目,荣王肯定也就随便说说两句就算了。”

“哼,这简老头以为拿到了我的把柄又能如何,父王总不能把王位传给唐木那个假公子吧,到头来还不是都是我的。”

“就是就是,那简老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过,过几天父王生辰,听父王的口气,今年想来个君臣同乐,除了请唐木那小子,简老头子,还有那个什么配制出来瘟疫良方的神医。”

“神医?”梁少进突然一拍大腿坐了起来,“我知道那女的是谁了,脸上一块青记,可不就是那个什么神医么?”

“什么女的男的,你搞什么鬼,突然站起来吓我一跳。”

“就是刚才走进对面房间的那个女的。”梁少进说完,脑袋里灵光又一现,又大力地拍了下大腿,“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了?”

“这次又是什么人物?”

“还真是个大人物。”梁少进趴在桌上,盯着唐信的眼睛,“大公子可还记得三年前,荣王以上宾之礼招待过一个人?”

“你是说那个布衣出身的林楼杰?”荣王招待的上宾可不多,现在的简相是一个,另一个就是林楼杰了,所以唐信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对,就是他。”梁少进因为终于想起来了,有一丝得意。

“他,不是六国挂印,风光无限么,怎么会跟一个丑女在一起,而且……”唐信想起往事,突然一笑,“而且当时唐木可没少讽刺他,他居然还敢来荣城,这胆量和脸皮都着实让人佩服啊。”

梁少进突然有了个主意,“大公子,林楼杰和唐木那么不对付,如果让他们两个斗起来,你说这最后的便宜得归谁?”

唐信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这几年还真没白养你。既然你有了主意,那这件事就由你去办。”

梁少进嘴角刚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由他去办?他只是献个策,并不想做执行人啊,一个是六国挂印的少年天才林楼杰,一个是铁面无情战神公子木,哪个都好像不是他能对付的。

“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你不会办事吧。”唐信眼神突然有些狠厉,语气冷冷。

“呃,不,我能办,能办。”梁少进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赶紧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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