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了病房,却都一时间沉默无声。

突然间似发生了很多事,件件相连,措手不及,让她们连思考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思考。

还是候淑德先开口:“我们先去医生那。”

柳笙笙听见这话,赶忙说:“我……我留在这!”

“我守着堂姐!”

她其实突然间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柳钰清看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你就……”

“让笙笙在这。”

候淑德打断柳钰清。

这一下,大家都看向候淑德。

包括柳笙笙,她很惊讶。

她以为奶奶会责怪她,没想到没有。

候淑德看着柳笙笙:“在这守着,你堂姐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柳笙笙嘴巴张了张,自责更深了:“奶奶……”

“好了,这里笙笙守着,你们都先跟我来。”

候淑德先一步离开,大家看到这,也都跟上。

柳钰清看柳笙笙:“听奶奶的话。”

柳笙笙赶忙点头,心里突然间很感动,都有些热泪盈眶:“嗯!”

“我一定在这守好堂姐和堂姐夫!”

大家离开,柳笙笙站在那,看着大家离开的背影,手攥紧,心中暗暗下决定,一定不能让堂姐和堂姐夫有事!

候淑德带着大家走到僻静处,她视线落在柳钰敏面上。

从病房出来后,柳钰敏情绪就很不好。

到现在她都无法从医生的话里走出来。

对于她来说,医生的话带给她的震撼很大。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

她只知道她现在心里堵的慌,无法疏解。

“钰敏,你问问南洪廉时捐骨髓的事,他应该知道。”

湛廉时住院期间,和他接触最多的就是湛南洪了。

柳钰敏现在的面色明显就不知道,显然,关于湛廉时捐骨髓的事,湛南洪没告诉任何人。

柳钰敏一顿,心瞬紧:“我马上打!”

候淑德看向柳钰清:“你姨妈在楼下陪着可可,可可今天出了意外进了医院,你下去和她一起先陪着可可。”

“可可出了意外?”

这一声是柳钰敏问的。

她正在给湛南洪打电话,听见候淑德这一句,她一瞬就看了过来。

柳钰清和柳尧也都看着候淑德。

柳尧出声:“怎么回事?”

他神色严肃。

在柳尧看来,湛可可这件事可能跟湛廉时今天发生的意外有关。

候淑德知道他所想,对他说:“是意外,摔到了头,现在没有危险了,但还需要观察。”

柳钰清说:“我现在去。”

候淑德点头:“去吧,老幺,跟我去医生那。”

没再多说,候淑德往医生办公室去,柳尧心中沉下,紧随候淑德步伐。

柳钰敏站在那,看着两人,心是紧了又紧。

廉时出事,可可也出事,这些要让爸知道了,怕是得倒下。

深夜静,医生办公室里也无声。

候淑德和柳尧来到这里,倒没想到,方铭也在这里面。

说起来,方铭和柳尧把湛廉时送到医院后,中途方铭便离开了。

他去了哪没说,只说有事,柳尧也没问。

他知道方铭是性子稳重的人。

方铭看见两人,对医生说:“今晚这里我守着,你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来。”

“行,有事随时联系。”

“嗯。”

两人似乎已经说好,医生对候淑德和柳尧点了下头便离开。

这下办公室里便只剩下方铭和候淑德,柳尧三人。

柳尧看着方铭,没说话。

但他目光已经大概看出什么。

候淑德直接说:“小铭,说吧。”

方铭看着两人,安静了两秒,出声:“湛廉时的情况,很不乐观。”

风吹夜凉,病房里的灯熄了。

一切声音远去,就连呼吸都静谧。

倒是外面路灯的光晕偷溜进来,驱走了大半黑暗。

林帘趴在床沿,眼睛睁着,她眼前的一切依旧清晰。

包括这就在眼前的手。

她看着这手,目光不动。

似乎,这手安静多久,她便看多久。

他不动,她便静静陪伴。

突然,啪嗒一声。

似有什么东西滴落。

林帘眼睛动了下,目光变化。

这手和她距离很近,她只要指尖稍稍往前便能触碰到他。

这想法一出,她指尖便微颤。

明明之前无波无澜,可现在,她的心突然就悸动了。

就像那一瞬响起的啪嗒声,打破了这里的寂,也打破了她心的静。

她手下意识的伸出,朝他靠近。

想要触碰。

突然就想。

很想很想。

可这样的时候啊,不安,惶恐,害怕,退缩,一下就涌了上来,让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极其艰难。

偏偏,奇怪的,明明那么难了,心底的渴望却突然大掌,推着她不断往前。

然后,指尖一点点落在他手上。

猛然,凉意侵袭,冰刺入心,她指尖瞬颤。

下意识就想缩回,可不知道怎么的,她无法动弹。

明明那么的怕,那么的畏惧,但就是不愿意离开。

甚至,想要握住。

愈发胆大。

心生出意识,意识生出本能。

不经她思考,她五指便张开,一根根落在他手背。

然后,掌心和他相贴。

冷,很冷。

她该离开,但她却握紧。

飞蛾扑火。

明知不该,却依旧往前,一如当初。

这一刻,林帘眼睛闭上。

……

“阿时,我……我不小心把你文件打湿了,这……这怎么办……”

寂夜深稠,别墅大门口,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他拾阶而上,站在她面前,她抓紧文件,把湿漉漉的文件双手递到他面前。

她就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员工,害怕又自责。

夜很深,她身后是明亮的客厅,满满的光。

她站在光里,他站在黑暗里。

他看见她微微颤抖的手,看见她发白的脸,纤瘦的身子。

她很愧疚,很不安,好似自己犯了一件完全不该犯的错。

她想弥补,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等着他的责备,或者可以挽回的办法。

他接过文件,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晕染,看不清了。

文件废了。

“我……”

“不重要。”

“啊?”

她一下抬头,发白的脸上满是惊愕。

他拿下文件:“不是重要的文件。”

“不重要?”

她终于有了反应,面色有些呆:“不重要吗……”

这于她来说是一个完全想不到的消息,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怎么。

“那……那……”

还想说什么,一阵凉风吹来,她瑟缩了下,那薄薄的毛衣因为刚刚弯身衣领斜到一边,露出一侧的锁骨,甚至一点细瘦的肩头,似因为冷,正瑟瑟发抖。

他伸臂,把她揽进怀里。

“嘶!”

身前的西装一瞬被抓紧,那落进怀里的人眉头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她的依靠,她腿似乎受伤了。

低头,看她的脚,这才发现她赤脚站在台阶上,而那拇指正泛着血。

他眸深,拦腰把她抱起来,坐到了沙发上。

他抬起她的脚看,一动她便下意识颤。

她不止脚趾受伤,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他看着她:“哪里痛?”

她摇头:“不,不痛……”

他凝着她,没说话。

触及他的目光,她唇动了动,说:“膝盖。”

他撩起她裤脚看,即便他动作很小心,她还是颤。

虽颤,却也不叫。

她一向顺从,现在亦是。

他动作愈发慢,把裤腿直至撩到膝盖上,这才看见上面一片血红,甚至腿上还有淤青。

显然是从哪里摔的。

他说:“从哪摔的?”

她不是很想说,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到他,但他亲口问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我走的急了,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但没事,上点药就好。”

她不怎么在乎,应该说一点都不。

很快她便说:“文件真的不重要吗?我……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我……”

她还在想着这件事,无法从自己的错误里走出来。

他指腹微动,不似之前那般慢,把她裤腿放下来。

裤腿摩擦到她的膝盖,触碰到伤口,她在他怀里缩了缩,止住了声音。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这样的伤,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不会是摔的。

她做骗子,从来没演技。

医生很快来,给她处理了伤口,她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似平常,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看他。

直至躺在床上,夜深极,她才说话。

“阿时,对不起。”

她依旧自责,歉意,不安。

他没回答她。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犹豫许久,终究没说。

背转身去,变得安静,却依旧没睡。

好久,她转过身来,不说话,就看着他。

他说:“不睡?”

她‘啊’了声,然后便被他拉进怀中。

夜的静破灭,她抓着他,呼吸不稳,到后面她控制不住的叫他:“阿时……”

声音细婉,柔软,一遍又一遍萦绕在他耳边。

阿时……

阿时……

阿时……

昏暗中,湛廉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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