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所有亲人,孩子,所有后果,都被她扔到了脑后。她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天堂还是地狱,她都要追随而去。

“柱子,柱子!”

小丫鬟一个闪神的功夫,就被她扑到了船舷边,待得想要再次抓紧,一个大浪打来,船身晃动的厉害,她的头重重的撞上了门框。

黑衣首领见此也觉不好,一个纵越就扑了下去。董蓉许是真的气疯了,不但不躲闪,反倒直接抓了他,想要一起跳下大海。

黑衣手令大惊,挣扎间好不容易抓住了栏杆保住了自己,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董蓉掉落进黑黝黝的大海。

小丫鬟这会儿也终于跌跌撞撞赶了过来,拼力拉了黑衣首领上来,没想到却被劈头盖脸打了五六巴掌,“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点火把,给我找人!”

“是,是!”小丫鬟也知道闯了大祸,慌忙跑去喊人。雨夜里本来就极黑暗,海浪又如此汹涌,掉进去一个人,怎是那般容易就能找到的?

一众黑衣人们点燃了火把不过片刻就被大雨浇灭了,无法之下又逼着船工跳海去搜寻,结果不但没捞到董蓉,反倒两个下海的后生也没了影子,不知是逃走了,还是也被大海吞掉了。

黑衣头领大怒,狠狠喝骂众人一番,待得进了船舱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仔细盘算了半晌,最后决定还是要找去桃源岛搏上一次。如今看来,主上交代的任务,他只算完成了一半,若是能从桃源岛弄到大笔金银回去,他多少也算将功折罪,也许就不会被主上扔进万蛇坑里喂了毒蛇。

至于,桃源岛上没有金银,这从来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因为整个大齐,连五岁孩童都知道一首歌谣,“海外有宝山,名字叫桃源。白银铺大路,金石砌高楼。”

那座岛屿上住着大齐一品王和号称财神娘娘的董夫人,怎么可能没有金银?

“吩咐下去,全速前进,趁着桃源岛还没得到消息,早些上岛。否则,主上怪罪下来,咱们所有人都别想活命。”

“是,头领。”

黑衣人们都不是傻子,虽说中山王夫妻都双双坠入海里,特别是中山王左胸已被刺头,但他们毕竟没有捞到两人的尸体,万一将来有个变故,他们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如今上岛多捞一些金银回去赎罪就成了必然之事。

高大的楼船在雨夜里慢慢行驶向海洋深处,待得天亮时,风雨停了,一轮红日悄然跃出,照耀得一望无际的海面红彤彤一片。

黑衣头领高高站在桅杆上张望良久,跳下之后就冷冷问询被抓到跟前的老船工,“前面就是迷雾海?”

老船工好似被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惶恐应道,“回老爷的话,这里就是迷雾海。只要穿过这迷雾海,就是…就是桃源岛了。”

黑衣头领微微眯起了双眼,好似在评判老船工的话是否可信一样,末了厉声呵斥道,“你若是带我们顺利上岛,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敢耍花样,别怪我活剐了你,扔海里喂鱼。”

老船工吓得噗通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老爷饶命啊,老汉不敢啊,老汉家里还有老伴儿和一个瘫巴儿子,都指望老汉活命呢。”

黑衣头领听得这话,稍稍放了心,末了甚至亲手扶了老汉起来,安慰道,“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带我们上岛,我不但不杀你,再赏你一笔银子,足够你养活家人了。”

“谢老爷赏赐,谢老爷赏赐。”

老船工千恩万谢的褪了下去,吆喝着一众神色愤恨的年轻船工们赶紧收帆起浆,准备进入迷雾海。谁也没有发现,忙碌的老汉眼底深处那一抹仇恨之意…

迷雾海这些年雾色越发浓厚了,船行其中,别说想看看海上景色,就是两人站在五尺之外也看不到彼此模样,全靠船工们平日的经验在指引前行。

一众黑衣人们从来没见的如此奇景,都是好奇又惊恐,下意识就聚到了一处。黑衣头领心下却总觉哪里不对劲,正要吩咐手下人散开看管船工。不想船头却好似猛然撞到哪里一般,发出轰然巨响,船身剧烈震动,晃得众人都是差点儿摔倒在地。

黑衣头领大惊,高声喊道,“快去抓船工,一定是他们搞得鬼!”

黑衣人们有得顺着甲板砸向了栏杆,正是疼的恼火,听得命令,立刻摸索着去找船工的麻烦了。

可惜,整条大船,别说船工,就连被关在舱底的十几个丫鬟仆役也跑得无影无踪。

众人正是惊恐的时候,就听白雾深处有人高声喊着,“天杀的狗才,你们听着!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哪个恶魔派来的走狗,居然害死我们王爷和主母,我们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们,今日也杀不了你们。但我们二老爷还在,我们四个小主子都在!他们一定会给王爷和主母报仇血恨!你们等着…”

黑衣头领气得炸了肺管儿,他在主上手下听令多年,出任务从未失手过。没想到这次南海之行,接二连三的出错,今日更是被一群船工算计了。这口气,他怎么能咽下去。

他也顾不得下令了,抽出腰后的弩@箭就朝着声音传来之处射了过去。可惜,那些船工们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划着小船逃走了。白雾里,除了弩@箭落入海水的微微叮咚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黑衣头领暴跳如雷,正这时,有一个黑衣人惊慌跑来喊道,“头领,怎么办?舱底好像漏水了,必须赶紧堵上啊,否则大船就要沉了!”

黑衣人狠狠跺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除了无功而返,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掌船,一组去舱底堵水眼,谁若是敢怠慢,格杀勿论!”

“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谁也不敢怠慢,所有人都如同过雨前蚂蚁一般忙乱起来。

不提黑衣人们如何头疼走出迷雾,返回陆地,只说船工们轮流划着两艘小船,耗费了一日一夜的功夫,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回到了桃源岛。

早有在海港处巡游的赤马舟迎了上来,船长一见小船上高高挑起的红色旗帜,不禁脸色大变,高声吩咐靠近。

很快三十几个船工加丫鬟仆役都被救上了赤马舟,船长尚且没等问话,老船工已是开口说道,“快回港口,我要见几位老爷子!”

船长上前扶了老船工,低声问道,“大爷爷,你这是怎么了?王爷和夫人呢,你不是带着王舟出门的吗?”

“不要问那么多,把你的嘴闭严了,赶紧送我们回去。”老船工挣扎着站了起来,回身厉声吩咐一众船工和丫鬟仆役们,“这一路上,我已经把道理跟你们讲清了,你们该知道做什么,绝对不能叛主。”

所有连忙齐齐咬紧了嘴唇,重重点头。

那赤马舟船长见此也猜到怕是出事了,赶紧吩咐大船返回港口,然后又亲自把船工和丫鬟仆役们关进两间宽敞的舱房。老船工揣了钥匙,这才让船长背着他往石头堡跑去。

十年岁月匆匆而过,当初围成一圈儿的石头堡也早变了模样。如今石头屋子建的更多了,甚至四周还建起了二层的石楼,平日用于瞭望和守护,极为方便。

董蓉一家依旧住了石堡中间的大院子,曹家老两口住了东边的跨院,王家众人则住了曹姑母一家,原本家里老老人口极多,很是热闹。但如今就连王禄和杜鹃两夫妻都要做爷爷奶奶了,石头更是做了商行的大管事,带着妻儿在外扎了根儿。

更别说,张扬和曹二姐儿两口子了,几乎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好在,每对儿小夫妻都知道老爹老娘怕寂寞,留下了一个孩子让老人照管,勉强算是解了他们的寂寞。

可是,如今启嘎尔迪回了草原,启哥儿、明哥儿和晨曦三个也跑去岸上玩耍。这石堡里一时真是空旷安静许多,惹得曹姑母和曹婆子常念叨个没完。曹老头儿和王姑父、董老爷,以及去年夫人故去成了鳏夫而上岛来养老的杨先生大呼耳朵受不了,齐齐约好跑去村外的小凉亭里下棋喝酒闲话。

四个老爷子正是说笑热闹,突然见得负责巡护海港的陈海利远远背着陈老大跑来,心下都有些惊奇,于是纷纷放下手里的棋子和酒杯,问道,“这是怎么了?陈老哥怎么这般模样,可是哪里不舒坦?冯先生云游四海去了,倒是清风还留在岛上…”

倒是杨先生早年混迹过朝堂,又教书育人一辈子,到底眼力比之其余三位要高明的多。他皱了眉头问道,“可是出了大事,陈老哥不是随着王爷去海宁了吗?”

陈老爷子这会儿已是到了跟前,他挣扎着从族孙身上下来就跪倒在地,低声哭道,“几位老哥老弟,大事不好啊。王爷王妃出事了!”

四位老爷子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急得上前抓了他的手臂焦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你快说!”

陈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也不敢耽搁,赶紧说道,“前天傍晚,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鬟趁人不备,拿出匕首挟持了夫人。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黑衣人,永夫人的性命威胁逼着王爷自尽跳了海,夫人随后也跟着跳下去了。那些黑衣人还要上岛来,在迷雾海被我行船撞上暗礁,然后带人坐小船逃了回来。如今王爷王妃生死不知,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老汉没有本事,护不得王爷王妃性命…”r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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