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忙碌了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一个纸团被抓完,二十个帮工的人选也就都定了下来。董蓉拿着记工薄把众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然后挂在茅舍门口,日后谁上工就划一道,有事也可请假,待到月底一并算账发工钱。
一众后生瞧着那记工薄,眼底都是火热一片,恨不得那上面马上就画满墨道才好。刘二狗子等人见此就哈哈笑着领他们去拿工具,心底忍不住也猜测起午饭的菜色。他们这几个老资格杂工每月领六百文工钱,算起来比新人还要少。但忙过这段时日,新人就要滚蛋,他们却有差事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对于一个养家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每月固定有工钱发下来更重要了。
董蓉一边吩咐人进城采买粮食等物,一边不时还要同赵青山等人讲解如何挖塘肥田,如何搭建水上栈桥,一时间忙得恨不能把自己掰成两个用。好不容易打发了众人,她还没等喘上一口气,太阳又快要爬到头,拿我打趣做什么?”
刘嫂子哈哈笑着,应道,“怪不得这大半日了也没见到柱子的人影儿,原来是不在家啊。东家,你也别惦记他,以前你没嫁过来之前,他也总是随冯大夫上山。每次采了药材,冯大夫都会给个公道价。说起来曹家婶子总嚷着她如何倾家荡产为柱子娶媳妇儿,其实,村里人谁不清楚啊,那些聘礼银子都是柱子自己赚回来的。”
“那冯大夫带他去的地方都是深山老林,怕是有许多野兽吧?我昨日想要拦着,但实在不好开口…”
昨日,冯老大夫的一位至交好友,也是在南方几城极有声望的名医路过青县,于是顺路过来小住一晚。
曹老头儿听得消息,立刻就前去冯家恳请名医出手救治自家小女儿。冯大夫这几年也没少给冯二姐儿开药方,但小姑娘就是不见明显好转。他许是也觉得有些愧疚,于是当即拉了好友一起为曹二姐诊了脉,末了两人又商量半晌才确诊了病症,开了药方。并且保证服药一月后就会好转大半,以后再仔细将养两年就会彻底去了病根儿。
曹家老两口简直乐疯了,千恩万谢,差点儿都要下跪磕头了。闻讯赶回的董蓉和傻柱也替二姐儿欢喜,直道明日就进城去抓药。但冯大夫却说起药方里有一味药很是难得,要带着傻柱去百里外的深山寻找。
曹老头儿听得这话,神色略带迟疑的望向傻柱。曹婆子却是瞪了眼睛,直接打发傻柱明日就同冯大夫进山,不找到药材就不要回来了。
董蓉心里大骂她狠毒,为了亲生女儿就不顾别人死活了。她正要寻个借口替傻柱推了这事儿,不想傻柱却是一口就应了下来。董蓉气得差点儿咬碎了满口银牙,但转念想想又觉得心酸,这整个曹家算下来,也就二姐儿待傻柱这哥哥最真心,傻柱为了她多出些力也是应该。
这般想着,董蓉也不拦着了,连夜替傻柱拾掇了一个包裹,装了一套衣衫一双鞋还有十几个酥饼。至于伤药等物,自有冯老大夫准备了。
今日一早天色未等大亮,傻柱就淌着露水下山了。董蓉虽是安排人手采买,打理果园,忙碌不停,但偶尔闲下来就觉得身边空荡荡的,极不舒坦。
自从来到这陌生世界,傻柱就一直陪在她身旁。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何,甚至偶尔还会厌烦傻柱总在身旁晃荡,害得她没有半点儿自由空间。但这会儿,她无论去哪里都是独自一人,没有人站在门口翘首等她归来,没有人跟在她身后嚷着说肚子饿,也没有人傻笑着奉献出肱二头肌,任凭她撒气耍小性子,她怎么又觉得心里酸涩?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刘嫂子不知董蓉心里如此翻江倒海,继续劝慰道,“你别惦记,冯老大夫带柱子进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柱子力气大,没啥野兽能伤到她。”
董蓉听得哭笑不得,很想回她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进山的不是你男人,你自然不担心了。
但她也知道刘嫂子是好意,这里的男人冬日农闲也确实常结伴进山打猎,女人们也是习以为常。也许真是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雇工们吃了饭,依靠在果树下歇息了两刻钟,末了没等赵青山催促就主动拿起扁担镐头等物下山去继续忙碌了。
曾经的陈家果园,如今已被董蓉重新取名为四季园,寓意四季美景皆纳与此园。
虽然只过了一上午的功夫,但从山上望下去却可轻易发现与原来大有不同。小山之下连同十亩薄田的外围已是开挖了一条半尺深沟,待得整条沟连通以后就从山上挖回大批“人来疯”栽下去。
这“人来疯”是本地特产的一种灌木,若是单独栽下一株,过上年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若是成排成片种植,恨不能日就长高一大截。最重要的是,它的根系极浅,不抢周边植被的养分,想要拔出也容易。所以,农家人都喜爱用它代替围墙。而董蓉想要把果园改造成一个独立的小王国,自然也缺不了这些“忠诚卫士”。
薄田中间那口小池塘,也要深挖扩大,塘泥挑出来肥田,再倒下几桶鱼苗养着,明年春日栽下莲藕,到时候一边赏花一边钓鱼,可谓人间少有乐事啊。
至于山脚下清理出的一片空地则要抓紧建一排鸡架,抓上几百只小鸡,平日直接撵到山上吃虫和草籽,待得秋日天凉就圈进鸡架,生火取暖,投食喂料,正好冬日产蛋,卖去点心铺子和酒楼,价格要比夏日番上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