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uoxetine”、“paroxetine”、“vefaxine”

这三个陌生的英文词。

“这三瓶药,你不觉得眼熟吗?”路洋质问。

王锦渊是呆住的。氟西汀,帕罗西汀,文拉法辛……

路洋根本不顾王锦渊,继续说着,“我去找小钟,他正好在你房间整理行李。这三瓶药,我无意间看到。这几个都是精神科的处方药物,我打回美国查了瓶身上的开药医生,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王锦渊默不作声。

“王锦渊!be出事之后,你就患了ptsd,自己的精神状况只能靠药物控制。束合不懂为什么你过段时间就要回美国消失不见,其实你是不得不回去接受精神治疗,不是吗?”路洋走到走廊的窗边,不再做出逼迫他的姿势。“之前就打听了你的事,只不过这次,实情更加出乎意料罢了。你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爱一个人,你也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你给不了束合足够的感情慰藉,就想在其他的地方补偿。不断地在事业上给她施压,想用你所有的资源和学识强加在她的身上,你想把她培养成为这个行业的业界精英,你问过她吗?这是她要的东西吗?她这样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让你多看她一眼!”

王锦渊不想辩解,颓废地默默蹲下身,瘫坐在地上。

“当局者迷,束合不懂。简姝嫚是你在sey的老对手了,出事后,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吗?”

前面的人停了脚步。

“真的不是你吗?”

没有回头,没有回答。然后继续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王锦渊在医院电梯里眉头深锁,他手里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出门也走得很慢,整个人沧桑又疲惫。

这么明显的低气压,小钟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不敢多说一句话。到了大门口,王锦渊停下,小钟说要去把车开过来,他定在那,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一会,一辆奔驰黑色suv缓缓驶来,王锦渊上了车,一言不发。

小钟忍不住,问了一句,“束小姐那里,怎么办?”

王锦渊左手撑着头,头疼,涨疼,天旋地转的疼,脑袋仿佛不时会有一两秒的停顿空白,这是药物的副作用吧。心脏不自觉地在抽紧,揪心的难受。他忍着,做了深呼吸。

小钟在后视镜里看了眼,“是不是因为今天药没吃?医生说,不可以擅自停药减量的。”

“束合那里……有路洋……”答非所问。是不情不愿,又些许无奈的语气,“你让付可岐也一起照看着。”

“好的。”小钟不再追问

“再请些人照顾束合,绝对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王锦渊转头看向窗外,雨又开始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贴在玻璃窗上,湿哒哒的天气,阴沉冷清,真是应了他此刻的心情。

“收拾收拾,回美国吧。”

听不出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小钟听了有些惊讶,想着boss难道不陪束合了吗?他心里有疑问,却也不好说什么,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束合恢复的过程很漫长,动了手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最开始,连简单的呼吸都带着胸腔的疼痛,泪水总是不自觉地落下。她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路洋。她虚弱地说不出话,也问不了王锦渊在不在。不过后来的几天她便知道,自己没有等来这个男人。她便也不问了,没再提起王锦渊一个字。

路洋倒是编了好些个理由,想着束合要是问起,他能糊弄过去,却没想到这姑娘真就那么倔强地不问了。

术后的护理都由王锦渊安排的人来照顾着,路洋让他手下的人送了些换洗衣物来,几乎就陪着束合住在了医院。他特意让医院把vip套房内的床搬到了束合的病床旁,到了晚上便和衣而睡,方便照看。

最先几天束合只能吃流质,付可岐烧了些米汤送来,虽说王锦渊安排的人都会专门安排好束合的饮食,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米汤装在保温桶里,保温袋里装着吸管,其实是寡淡无味的,但是束合还是喝到了些米仁甘甜的味道。

“你现在只能吃这些,等医生说你能吃其它东西了,我就给你烧些清淡的菜,煲些汤送过来。”付可岐端着保温桶,让束合的嘴巴正好能够到吸管。

“谢谢。”虚弱地回应。

护士每日都会来帮束合擦身洗漱,嘴上不说,心里总有些别扭,一个女病人,陪床的是两个大男人。每到这个时候,路洋和付可岐就会很识趣地跑出房间,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付可岐天天报道,带饭带菜又跑前跑后,弄得路洋有些看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束合?”

“你管得着吗?”付可岐那双死鱼眼没任何反应,都没正眼瞧他。

路洋心想自己刚把王锦渊打发走,怎么这边又冒出个付可岐,心里闷闷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束合没有朋友。”付可岐又习惯性地摸着口袋准备拿烟出来,后来发现自己还在医院室内,只能尴尬地收回手。路洋把自己的薄荷糖递给他,付可岐没拒绝。“她身边除了一般碰不着面的王锦渊,就只有我了。她又从不提起她的家里人,一直独来独往。”

路洋若有所思。

“她真的很拼,我看着她从入职到现在,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光是因为王锦渊的缘故。我是佩服她的,换做是我,肯定不行。有时候觉得她一个人硬撑着,其实很可怜。”付可岐直接嚼碎了薄荷糖,“我把她当家人看……其实,束合要的,王锦渊一样也给不了她,名分,陪伴……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想接近束合,最好想清楚,你能给她什么?”他低垂了眼。

见过付可岐几次,路洋觉得今天是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另外你放心,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我们总是异地,不常见面。”

路洋一听,心里起了八卦之心,“谁?也是ge的吗?我认识吗?”

那头停顿了会,“钟宇……”

路洋把这个名字在自己大脑里飞速过了一遍,没想起太多。

付可岐看他不响,补了一句,“小钟……”

啊……小钟!嗯?……小钟?……

路洋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是问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又碍于不能表现出自己太惊讶,不然会显得不尊重,只能随口说了句,“哦!怪不得你那么会烧菜!”

“有关系吗?”付可岐又变回一如既往的冷漠,直接把路洋的话噎了回去。

夏季台风已经来了第二波,这次是超强台风,风力16级,史上最强。台风中心已经在距离川草150公里外的周边城市登陆,狂风暴雨不曾停歇,电视里的红色预警纷纷挂起。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路洋对付可岐放下了堤防,看着这雨势,他也开始担心起来。主动给付可岐打去一个电话,让他这两天就别来了,自己能照顾好束合,让他放心。接到电话的付可岐没再推脱,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束合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动。手术后的她,除了问过路洋自己究竟怎么了,之后便很少开口,不,几乎是不说话。

今天窗外的雨仿佛就是砸在窗门上的,大风把窗户吹得框框作响。路洋搬了个凳子坐在束合床边,拿着手机轻声放起了音乐,是小野丽莎的《onriver》。

“你这次病了,我们都没能联系到你家人。”路洋自言自语,本没打算束合会睬他。

结果束合歪了歪头,看向他,回了一句,“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爸是消防员,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也殉职了。”

路洋惊讶,尴尬自己是不是问错了话。

“之后家里的亲戚就没了来往。”束合回答得很平静。

她难得开口,路洋不想坏了她的情绪,连忙想岔开话题,不要再揭这旧日伤疤。

躺在病床上的束合,此时此刻显得特别弱小无助,像一只被雨打湿了的凤凰,早就没了平日里的风光与傲气。

一阵狂风又刮来,震得玻璃像是快要碎了。

“好大的雨……”她感叹。

“台风又来了。”路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上次台风……你也在……”

路洋微笑,那双如同澄碧湖水般清澈的眼,静静地看着。“那以后,我都在,好不好?”

夜里的病房仅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柔和着气氛,手机里小野丽莎的专辑已经播放到了《玫瑰人生》,缥缈慵懒。

点滴通过留置针流进束合的手臂,吊得时间久了,手臂被药水弄得冰冷,菲薄的皮肤不时透着冷气,淡白的唇毫无血色。

“你睡吧,点滴我帮你看着。”路洋看着心疼,捂着输液管,让药水在流进束合身体之前,能够温热些。

这音乐与窗外的风雨大作,似乎不太相符。

这屋里的两个人,谁又不是心扉摇曳。

眼前的这个女孩,纯净无暇,路洋偷偷仔细观察着,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尖翘的鼻头,竟能发现一丝平日里不见的可爱。

束合装着睡着,不知如何回应,毕竟自己的心,还如同乱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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