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家人就往后山去。

一群人默默的做自己的事,都不说话。坟周清理干净,拜祭的酒菜是昨日提前做好的,摆放好后,三个娃娃先围上去,看着一堆肉菜流口水。

二儿子胆大些,伸手向着菜堆去,在扣肉上空佯抓几把,而后把抓到的空气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闭着眼一脸享受,黑脸蛋上写满了“满足”二字。另外两个看着他如痴如醉的模样,也纷纷效仿。

大人们也陆续围过来,在碑前坐成一圈。

表嫂没来,她说她来不得。南岭猜想肯定是凡人的什么规矩造成的,他们总是爱弄些有的没的的条条框框来把人缚住。

刘勇军拿着酒碗跟吴为说话,他喝了些酒,脸上染了层薄红。吴为抿着嘴,耷拉着眼睛听他说,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吴为自小跟母亲生活,去了吴府后也只是偶尔回锦溪,他们二人间,没什么交心话可说的。

刘勇军自己也说得厌了,他一口饮尽碗中酒,对着他道:“罢了,你去给你大舅敬一杯。”

吴为点头,拿着酒碗走到碑前蹲下。石碑上密密麻麻刻了许多后辈的名字,听说后来又添了几个,他也没见过。

刘勇军又喝了一口酒,他看着吴为削痩的背,忽就开口:“你大舅生前确实有些浑,让小姑受了些委屈。但他对你可是没得说,你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你别怪他。”

吴为正倒酒,听他这番话,只托着碗顿在那儿,按着碗沿的拇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他还是把酒缓缓倒下。

“我知道。”

刘勇军一直在喝酒,他已经有些醉了,喉咙里有呼噜呼噜的声音。“我知道你对我和你嫂子有意见,其他人对我们也有意见。”没人搭话,三个娃娃一边吃一边吵,有些烦人。他捉过二儿子搂在怀里,一口接一口的亲,二儿子先觉得好玩,后来只觉得被搂着动弹不得,难受极了。一边哭闹一边挣扎着逃脱了。

“除去姑姑们,现在我是这个家的长辈。”他看一眼自己老子的碑,他的名字排在第一行。“可我才二十六岁。吴为你算算,我大你几岁?”

刘亚霖红着眼眶,拉他衣袖让他别说了,他甩开,一张黝黑的脸已经通红。他笑道:“我今天高兴才说,干嘛不让我说!

舅母丢下我跟你姐的时候,我六岁,你姐才四岁。白天你舅下地,我跟你姐就在家里负责一日三餐,你姐那时候比阿祥(二儿子)还矮一些,整天就踩着板凳做饭。

你舅犯起浑来六亲不认,还酗酒不上进,祖母和祖父向来看不上他。但我是男孩子,祖母还能常常叫我过去吃饭,你姐每到这个时候就坐在门槛上等着你舅回来。

你舅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没说,我还是去吃饭。只是他每次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抱抱你姐,他老说:没人喜欢你的话,爹爹就多喜欢你一些。”

刘亚霖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流着泪吼自己的哥哥:“你说这些干嘛!你醉了,醉了就不要说话!”

“我没醉!”刘勇军反嘴:“我没有母亲,还失去了父亲,明明我才是最可怜的,为什么总有人在背地里骂我!我活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遇见你嫂子,她陪了我十年,还给我生了两个儿子。我们一起把日子过得幸福了,为什么就有人见不得我们好,总是对我们有意见!”

刘亚霖让严金把刘勇军拖到牛车上去,三个孩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乖乖跟在后面。吴为捏着碗睁着眼看着地上的酒渍。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话!

什么叫他最可怜?什么叫见不得他好?他可怜就毫无人性地折磨外祖母,这算什么,算报复吗?他可怜就冲着自己的小姑出言不逊?他可怜就一肚子坏水,整日想着占别人的便宜?他可怜就可以捧高踩低,没有一点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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