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北边寒冷的冬,春天一来,万物都是勃勃生机的。
关清近些日子一直在忙碌着颖妃和李贵妃的事情,匆忙地来往于皇宫和自己的府邸之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仔仔细细地观察周围的变化了。
花草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关清站在王府面前还有些恍惚,王府内院的那棵木兰树,莫名便冒出来了几个花骨朵,倒让他有些讶异。
看来,景星府上的不同寻常,不止一处而已。
来迎接关清的不是别人,正是明华。明华看见关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不自然,只是不自然的感觉也是一闪而逝,关清多注意了一眼,但是明华的表情收的太快,他倒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觉得刚才那一眼是自己恍惚了。
进了院子,莫名觉得王府里的人多了起来,便抓住明华问道:“你们家王爷不是素来喜欢人少安静?怎么近些日子不动声色地加了这么多人?”
明华左右扫了一眼,回答道:“近些日子王爷身体不好,怕守卫不力,出了差错,是我主张多加派人手的,以防万一。”
关清的表情将信将疑,但是他也知道明华不怎么好惹,素日里两个人也不多说话,因此便没有继续多问下去。
越往后面走,关清心里越是奇怪,到了景星的寝室门口,门边竟然靠着一个人,关清用眼神问了问明华。
明华却躲开了他的眼神,径自推开了门。
关清进屋子的时候,顺口道:“屋外的这位是?我怎么不曾见过?看样子似乎是个武夫?”
明华这才道:“是王爷在外头收的打手,瞧着功夫不错,想是以后能用上。”
关清才不会蠢到相信景星竟然会做这样奇怪的事情,景星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从外面随便收录,他身边的额人都是自小时候开始养的,确保他们百分之百的忠诚,这样随随便便在外面捡人的事情,景星是不会做的。
明华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跟着景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景星的脾性她最是知道,即便是景星一时糊涂,她作为景星的身边人也是肯定会劝的。
所以,这个人是有问题的,关清心里了然。
景星称病不朝,所以关清能进来还是费了些事的,先是从皇上那里得了圣旨,说有要事需见景星,景星若是不见则是欺君。
另外为了证明自己相信景星得了病这件事情,关清几乎是全副武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最主要的是,景星对裴灵安表示,关清来这里这件事他若是不接,那便是欺君,肯定不得安宁,他们的事情也会提前暴露。万一皇上发了怒,将他入了大牢,那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另外就是,关清是皇上的心腹,关清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了皇上的话的,景星觉得可以借此机会套一下关清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消息。
景星的这番话成功地让裴灵安心动了,若说对其他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但是关清在皇上面前的地位,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从关清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皇上,这件事确实不假。
他最想知道的,便是皇上最近的情况,别人想造反,他只想报仇。
杀了狗皇帝,是他唯一的愿望。
所以,此时此刻,关清能站在景星的“病床”前,是景星正儿八经的好好地努力过的。
只不过关清进门不久,便奇怪道:“怎么不见魏蕊?她不是跟王爷一直在一起吗?人呢?”
明华犹豫了一下,随后道:“这件事您还是亲自问王爷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关清还有些懵,明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跟进来的裴灵安。关清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坐在旁边的小墩子上,对着床上裹着被子的景星道:“王爷,你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景星艰难地从被窝里将头露出来,因为风寒的缘故,他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也因为有些发烧的缘故,显得有些懵逼,探头看见了关清,才道:“喔,是关大人来了?”
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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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清莫名就带了点生气,他声音稍微大了些:“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想我来看你,大可抗旨,既然同意我来了,怎么还给我摆如此脸色?”
景星正想解释,却没想到一着急竟然是被口水呛住了,咳嗽声瞬间响起,剧烈的感觉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似的。
关清眼里却无丝毫波动,反而嫌弃似的往后退了退,一旁的裴灵安却是看不下去了,他急忙走过去查看景星的情况,见他咳嗽的几乎喘不上气,便朝着身后喊道:“快去,叫大夫!”
然而,半晌也没人回应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了防止有人偷听,他将院子里的下人多数都摒退到院子之外了,只留下了几个信得过的。
可是这时候,那几个信得过的,却也不见人影了。
裴灵安站在门口疑惑非常,正要说话,却遭关清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怎么这么瞧不上你呢?你怎么回事?你主子都快要死了,你杵在这里干嘛?准备给他收尸吗?还不快去找大夫,在这里发什么愣呢?没脑子了还是腿脚不利索了?”
关清很少这么破口骂人,他的狠戾基本上都是在沉默中爆发的,他越大声说明他越是虚张声势。
可裴灵安自然不知道关清的为人,见关清这么生气,联想到平日里他在宫里说一不二的身份,裴灵安多少是有些惧怕的,况且这个人的聪明是人尽皆知的,如果被发现点什么,可就不好跟上面交代了。
所以,他看了眼离屋子几步路的院门,心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两个人也不能做出什么。
他说完迅速冲向院门,打开大门,对着外面说道:“去请大夫!”
却没想到外面只有明华一个人,自己手下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裴灵安蹬向明华,问这是什么意思,明华脸色不变道:“是王爷交代我这么做的,所谓隔墙有耳,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不起二心的。您也知道,我们做的这件事情有多么危险,多么事关重大,所以一丝差错都不能有。关大人是什么人中精,你不应当不知道,所以……”
裴灵安乍一听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也来不及细想,只匆忙吩咐明华去找大夫,自己便又冲进屋子里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景星的咳嗽有了明显好转,关清却嫌弃地坐在桌边,一点也没走近。
裴灵安是知道王爷和右相不和的,也是知道这两个人因为魏蕊的关系,关系才走近了一点的,所以……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他说他困了。”关清忽然开口对着裴灵安道,“你怎么伺候人的,他夜里没睡好,你都不清楚?也就是他这么个窝囊废才会找你这样的人吧,你要是在我面前当差,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关清的话说得难听,气得裴灵安捏紧了拳头,但是因为很多事情,他现在只能忍,关清见他憋的发红的脖颈,见他攥紧了的拳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扫了眼躺在床上的景星。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关清继续语言暴力裴灵安,顺便还带上景星,“王爷,要不怎么总说你斗不过我呢?连侍从都不会挑?怎么还挑个哑巴?这是怎么回事?连主子的话都不会回的吗?”
裴灵安就要忍无可忍了,景星适时开口道:“他刚入府,很多事情都不懂,需要学习,你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
见景星为自己说话,裴灵安回了回神,刚才的暴怒有所收敛,往后退了退,守在了景星的床前。
“这就开始护犊子了?”关清嗤笑,“也没看到什么本事,竟然让你这么护着,看来还是有点东西的,不过,皇上交代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这么急匆匆地就回来了,还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不能上朝不能见人的,你耽误了皇上的事怎么办?”
景星喘了口气,声音十分脆弱,仿佛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似的,他解释道:“皇上吩咐我的事情,我自然是做好了,只是还有些情况需要当面跟皇上汇报,等我病好了,自然是要去见皇上的。”
关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早知道你这么指望不上,不如派别人去了。对了,不说这个,我妹妹呢?魏蕊人呢?”
景星道:“她在宫里呆的久了,厌烦了,不想回去了,便拜托我跟皇上说一说,想去别馆住一住,修养修养,放松放松。”
“但是因为我这个病有点传染,所以她也染上了些,大夫让我们不要见面,也不要轻易见人,所以,你暂时还不能见她。”
“你真是!”关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好好的妹妹,你给我弄哪里去了?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呢?简直无用至极!”
显然这件事惹恼了关清,他袖子一挥,竟然转身走了。
留下裴灵安愣在原地,很久后才道:“这…这……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