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刚盟一旦进城,日后四大家族便要形成虚设了”梁尚秋一脸沉重,自语般地叹了句。
“事已至此,倒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约束为是,金刚盟虽强大,但四大家族在乾元城中经营数千年,根基亦不是随便可动摇的,再说我等背后还有整个神州正道,不信他沈清秋敢在城中胡来”韩世繇接口回了句,听起来,他对此事倒挺释怀。
“韩老弟所言甚是啊,金刚盟虽是狼子野心,但眼下这神州,毕竟还是正道的天下,沈清秋所图甚大,只怕乾元城不过是其第一步而已,此事过后,我等还须早做研究,防患未然才是。”清虚亦回头接了一句,沈清秋的天机术已达如此地步,令他有些意外。
南庭宗的太微玄元真经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道家功法,分无为、无空、无极三境,自古以来,炼至无空境之巅峰亦算难能可贵,而至无极境者,已是凤毛麟角。
清虚亦算南庭宗不世奇才,不过百多年光阴,便已修至无极之境,放眼神州,能与之匹敌者,寥寥可数,坊间更是多闻,清虚修为已是神州第一人。但此次,沈清秋竟能凭天机术引他入瓮,进而幻化出他心中所虑之事,虽只不过片刻之事,但亦足以令他震惊不已。
人皆有薄弱之处,修士尤甚,数十乃至百年的修炼之中,总会遇到形形色的人或事,有关乎师门,有关乎亲友亦有关乎个人荣誉,而其中,定有些心心念念之事,或求而不得,或惑而不解,修为越高深之人,定力越强,内心便隐藏得越深,别人很难轻易察之,而修至清虚这种境界,要在他面前制造心劫,更是难如登天,沈清秋的天机术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这神州修仙界上,修行功法千万,修道、修佛甚至修邪术皆大有之,而修心术者,却属少数,究其原因,不过天下功法,皆有可依之术,依法修炼,自能循序渐进,至于能到何种境界,则要靠个人造化和际遇,但心术却变数甚大,虽有入门之法,但却完全依靠个人领悟,毕竟窥人心事,寻找弱点,从而料敌先机之事,非心智高人一筹者很难为之,一不小心,反易为人所乘,故而自古以来,修炼心术而大成者,屈指可数。
沈清秋的天机术,亦是金刚盟中颇具盛名的修心之法,不过因其难有所成就,故修习者并不甚多,沈清秋便为其中翘楚。此法修炼至天人感应之境,与人对垒,不动分毫,即可制敌,颇有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味。
此次能在这浮屠岛上偷袭群雄,说明金刚盟暗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今日之局,算是给群雄上了一课,日后,只怕这天下,难有安宁之日,正道之中,亦须有应对之策。
蔺归元闻得清虚之言,暗叹了一声,他亦知此刻不是痛悔之时,早做准备才是当务之急。
四大家主复又聚于一处,并请了清虚、清岚、穆星河等人一道商议,只不过留给数人的,只有一个时辰,这短时间内,要想理出个万全之策,亦不可能,这文书嘛,其实作用亦有限得很。
如此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众人想法不一,特别是四大家主各有所忧,
所提出之事,亦是面面俱到,随便一看,竟不下百条,对于金刚盟进驻城中之行事,做了诸多约束,不过却始终无法达成统一之规条,蔺归元看去,亦甚是无奈,众人提如此多的条件,其实心知金刚盟亦不可能答应,说白了,不过心有不甘而已。
若是金刚盟像三千年前那三大妖王一般,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四大家族亦可堂堂正正地一战,如此,便算是殒身于城墙之外,亦死而无憾,毕竟,为护城而死,虽死犹荣,但这回沈清秋却并不正面出手,反而在这浮屠岛上机关算尽,不费一兵一卒,令正道损失惨重,最终亦只能妥协告终,如此结局,自是众人极不情愿,甚至于颇觉屈辱。
眼看着一个时辰很快便到,蔺归元等人亦总算理了数十条约定,打算等沈清秋等人到后,商定无误,便盖单落定。
清虚和清岚二人见事已定,便自走开,到了南庭宗弟子所在之处,而清岚亦借此机会,将登岛以来之事,遂数相告。
清虚闻听那妖王之事,却是面色一变,摇头叹息,没想到蔺归元等人竟会出此下策,这妖王困了三千年,此回逃生,自欲回那祖庭山中重整山河,不过今非昔比,如今西荒亦是群雄争霸之势,想要卷土重来,亦虽更多倚助才是,此刻沈清秋正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以他之智,很快便可和那妖王达成一致,届时,二者联手,一统西荒亦是早晚之事,到时,神州正道便凭空多了个对手。
一个金刚盟已然甚是麻烦,而妖族再插一手,沈清秋便是如虎添翼,这修仙界的好日子,只怕真是到头了。
不过,此事已去,清虚一时间亦无甚办法,望了望四周,突然问了一句:“师妹,你那徒儿,去了何处”
清岚闻言,面色暗了暗,随后道:“她无意中逃了出去,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
“此中之消息,便是她传出去的吧”清虚接道。
“多半如此,除她之外,我门中之人,知晓此中状况者,除了数名死伤弟子外,其余皆在此处。”清岚点了点头,应了句,她心中虽也猜想是陆云奚所为,但却不敢十分笃定。
“这孩子,甚是难得,回山之后,那件事也该操办一下,南庭山亦是好久没甚大事发生了”清虚面露笑意,似乎对陆云奚颇为满意。
“便听师兄安排”清岚亦有一丝喜色,闻言忙回道。
二人正自闲聊之间,前方不远处忽有叫喊声传来。
“有水,快来看啊,有水”
“有水”
清虚闻言,心中一动,这深坑之内,全是岩石,哪来的水
而四围之人,亦很快被这叫声所吸引,一转头,全向那声音所发之处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光头小和尚,正一脸惊讶地站在那被先前那紫电所劈出的深崖之畔,边大叫着,边往下张望,而在其身侧,尚站着几位年轻男女。
“怎么回事”蔺归元等人正沉浸于那文书之事,一时亦未在意,而南庭宗数人亦在商谈着甚事,只有穆星河一个闲人,正立于一侧无事可做,闻得此静,忙
很快掠了过去。
那年轻和尚自然便是无用,见穆星河前来,忙朝那身前一指,回道:“这里面有水涌上来”
“哪来的水”穆星河亦是一头雾水,此处地处深山之中,崖高峰险,离那星罗海甚远,别说江河,连溪涧亦甚少见,尽是岩石,若说有地下潜流倒有可能,不过那紫电狂轰之下,这道突然被劈出的裂缝深不见底,便是有水,亦不可能看得见。
带着一脸疑问,穆星河忙闪身过去。
却见那深崖之畔,先前被清虚真人破塔而出的威压所震,坍塌了大片,此刻数人立足之地,那崖下方,竟然真有大股的水流正喷涌而出。
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一条条水柱向崖底疾冲而上,没多久,那崖下便是汪洋一片,而那水柱,似乎有越喷越粗之势,片刻间,水势已漫延而出,而那水柱已粗逾丈余,一道道冲天而起,声势浩浩。
而此刻,蔺归元及清虚等人亦早已赶至,众人亦面露异色,不知发生何事。
“师兄,怎会突然如此”清岚望着那水柱,讶然不已,皱着眉头问向清虚。
“此地,只怕会有大变”清虚默然片刻,又向四周望了望,沉声说道。
“看这情形,似有地裂之兆啊”蔺归元闻言,亦有所感,接口道。
而正在此时,那不远处的群峰之内,亦有动静传来。
无数的惊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随之便有金刚盟弟子的身影自峰间崖后飞过,看情况,仿佛正遭遇甚可怖之事一般。
“看来,这不像金刚盟所为”梁尚秋原本以为又是沈清秋的阴谋,但此刻见那四围动静,亦觉不对。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隆隆之声自远处传来,不一会,便有雷鸣之声不绝于耳,而脚底地面,亦开始剧烈摇晃。
“大家当心,这儿只怕很快便要塌了”清虚断喝一声,示意众人疾速后退。
群雄闻言,忙向后掠去,而就在此时,那四围群峰便有巨石跌落,那坚硬如铁的岩石便如被人从中炸开一般,很快便石块纷飞,面目全非,不一刻,深崖尽裂,乱石成堆,万千碎石滚滚而至。
随之,无数的断痕自地底沿伸而出,水流复又一涌而上,很快,深坑之内,便是一片汪洋,众人再无立足之地,纷纷御剑而起,四散而去。
那群峰坍塌之后,金刚盟弟子似乎亦未料有此巨变,纷纷四处掠去,一时间,也顾不上那坑底的动静。
半空之中的那团乌云,依旧笼罩其上,不过此刻群山崩陷,这困牢般的万象劫天阵亦失去了作用,众人一飞上天,不到一刻,脚底已是水势滔滔,不复从前。
清虚立于半空之中,望着眼前原本群峰耸立,山峦起伏的所在,正在大范围地陷落,那坐坐孤峰,变成了水中的一片孤岛,不到一刻,复又被洪水淹没。
再看时,群山尽去,上下一色,那存于星罗海中不知多少岁月的浮屠岛,便这般奇特而诡异地消失于世间,剩得那天高水远,烟水茫茫,一众修士悬于水面之上,犹自惊魂不定,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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