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为先,山次之,水再次之”从识图,到驻扎,从行军选道再至遴选战场,萧临风足足讲了一个时辰,已经不单单地是认识地图,更从地图扩展开来,契合实际的领军作战来教育程剑雪。
程剑雪手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萧临风不仅是就图论图,更给程剑雪讲了许多经典的战例,程剑雪也时不时地放下手来,提出自己的问题:“萧临风,我有问题,你说孤地不驻,而应该选要道守之。但当年长兴王梅子坡一战,长兴王便领着长兴军驻扎在坡顶,虽陷入重重包围,并且被断了水源,但仍然一战克敌,二战便歼灭了敌军。这又作何解释”
原本就希望成为巾帼英雄的程剑雪,问这话,倒不是给萧临风添堵,而是真的是虚心求教。
看着好奇宝宝样子的程剑雪,萧临风也不卖关子,随即便问道:“程剑雪,当年,父”萧临风沉默了一会儿,程剑雪歪着头瞧着眼前的“老师”,以为他只是在思索如何解答她,却不知萧临风只是被往事拂动了心弦,不过,也不过是那么一小会儿,萧临风便整理好思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孤地久驻,必然有失。梅子坡一战,长兴王领军于坡顶,仅仅是驻扎了三天而已,并不是常驻。置之死地而后生,驻扎坡顶以最大限度吸引敌军,到了第三天傍晚,长兴军趁敌军疲弱松懈,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如猛虎下山,一鼓作气,撕开包围,再一战,敌人便如作鸟兽四散。”
论对于长兴王作战兵法的了解,普天之下,哪怕是程啸虎这样的旧人,也比不上萧临风。当年长兴王、长兴王王妃领军,而侧妃萧妃则随军为其出谋划策,可以说十条计谋,有八条出自萧临风的母亲。
程剑雪搓着手掌,十分兴奋:“原来是这样,背水一战喽真不愧是长兴王。”
瞧着程剑雪这副样子,萧临风心里一惊,心下想到这傻姑娘不会听了自己所讲,以后若是有机会领军,也搞个一出置之绝地而后存的戏码,那就是他萧临风的责任,连忙道:“丫头,你可别乱来,背水一战可不是谁都能打胜的。”
“萧临风,你叫谁丫头呢”程剑雪象征性着地朝萧临风挥了挥了拳,以示不满,“我没那么蠢,我自己可以不惜命,但将士们的命还是要惜的。”
“这话倒也情义,不过,程剑雪,”萧临风蹙眉道,“以后你若是做了主帅,领军打仗,应该要做一个比任何人都要惜命的人。”
对此,程剑雪不敢苟同,但还没有等其发挥“巾帼英雄”的风格前,萧临风便打断了,探着身子,脸几乎要和程剑雪靠在一起,惹的程剑雪不得不侧过头去,不敢看秀气更甚于自己的萧临风。
萧临风没有心思跟程剑雪开玩笑,严肃道:“程剑雪,你想当一军主帅的话,就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闻言,程剑雪又转过头来,感受到萧临风言语中的严肃,程剑雪也没有可能出现的害羞,反而不甘示弱地与萧临风对视。
“圣心可定天下,帅者可稳军心。一军之中,主帅没了,仗也就没法打了。身在沙场之上,有时候不得已,只能选择断尾,断尾虽痛,犹能再战,而断头,只能落一个身首异处。”
程剑雪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
看着程剑雪这副样子,萧临风就知道程剑雪听懂了自己的话,却也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断尾留头,可以是战略性的,甚至也可以是战术性的,但其中所蕴含的残酷和无奈,牺牲与决绝,又岂是一个至今都没有真正上过沙场的人,能够明白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战友情谊,古来征战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兑现承诺的
唯从当年那样的境地活过来的萧临风才能明白,而现在的程剑雪,则压根就一点都不明白。
言尽于此,萧临风也不再多言:“我讲得也差不多了。”
“好,那我现在就找父亲,让他来考教我一下。”早就坐得生疼的程剑雪急吼吼地跳下床沿,也不打招呼,就跑出了萧临风的营帐。
不过,一出营帐,程剑雪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营火生了起来,已经不是去找父亲考教的时候了。无奈,程剑雪只好跺跺脚,回自己营帐内休息了。
“哎,程剑雪你”萧临风欲抓住程剑雪,但别说抓人了,连程剑雪的衣带都没有碰到,手中只留下了一抹女子余香。萧临风也不是那种喜欢闻香味的纨绔,瞄了一眼自己的手,只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枚枣核没错,一枚被啖其肉,然后扔掉的枣核。
萧临风也不生气,身体慢慢地从床上挪下来,因为怕萧临风受寒,因此庞援特地叫人加高了萧临风的卧榻,现在嘛,感觉上去、下去总是有点不方便。下床后的萧临风走到茶壶边,手轻轻地拂过茶壶的开口处,化雾的水蒸气,萧临风的手时隐时现。过了一会儿,萧临风才提起水壶,倒了满满的一杯茶,也不急着喝,手指尖轻轻地、有规律地敲打着茶杯的边沿,瞧着杯子中起起伏伏的茶叶,萧临风自言自语道:“程剑雪,急什么,就算考教通过了,侯爷也未必会让你上战场啊缓兵之计,你不懂吗到时候,估计你还得跑过来求我帮忙呢”
思虑即此,萧临风不由地露出一个好看又略带小坏的微笑,抿了一口茶,就顺势一躺,准备休息了。
程剑雪也没有那么快地去休息,油灯之下,随手翻着那几张走形的地图,本是想温习一遍,但程剑雪其实没有那么好学,而且她老是从地图上看到一个人的身影,萧临风的身影。
“他也不赖吧”就程剑雪一个人,所以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此只能是程剑雪自问自答了,“嗯,不赖。”
女孩子的心思常常是矛盾的,想着萧临风比自己还秀气三分的面孔,程剑雪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又生气起来,暗恨道:“但我总感觉萧临风把我当成傻瓜似的”
最后,程剑雪不服输的心思相比与那如雪花片似薄的、说不明,道不白的情愫,前者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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