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饶命,奴才们说的话句句是实,”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磕着响头,血液滲得多了,两人的额头上都开出了一朵红色都花。
“王子也不要生气了,感情往往会蒙蔽一个人都判断,是不是实话,也要查清楚了才能断定,”这时诺苏梅朵插话了,“我知道这两个小鬼样子是红心小鬼,才没有出手灭了他们的元神,只不知坟头上的杨柳是什么时候砍的,超过了六十天了没有,树桩是不是还存活!”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吴青青在一旁问,
“如果是,那就是小孩的尸体就还未腐烂,我就能把木头里面的灵魂还归人体,让那俩个小孩活过来!”
“真的能够这样?”吴青青听到达洛冷雪的两个仆人叫诺苏梅朵神仙时就有些疑惑,现在更是吃惊,“孩子已经死去七年了呀!”
“神仙!”那两个达洛府里的恶奴用膝盖走了过来,又给诺苏梅朵磕头,“那杨柳树是我俩砍下的,怕伤着孩子的坟茔,并未连根拔起,根部绝对还活着呢!”
“那,什么时候砍的?”
“好像是二月份,惊蛰的中间的一日,初八吧。”
“糟糕,今天已经是四月初七了,明天就是四月八,王子在家时不预计在四月初八日赶到辰州的吗?也就是说,如果天亮之前不救回那俩个孩子,他们就永远也无法超生。”
“这——”王子、达洛冰冰、吴青青还是一脸的懵。
“你们能找到那两座坟茔吗?”诺苏梅朵问那俩个仆人。
“能,绝对能,”达洛无疾赶紧说,“我们是半夜时分去的,也是今天这种月夜!”
“那好,救回这俩个小孩的命来,就算你两个的功劳,”诺苏梅朵立即说,“你们一个带我们去找到坟墓,一个领着王子,赶到孩子的父母家去通知,要不然天亮了,孩子就没有救了呀!”
“那好!”王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拉起达洛无疾,“你要是耍什么心眼,我就立即废了你。”
“哪里还敢啊,只要能保得自己和全家……”达洛无疾好在唠叨,就被王子推着出去了。
“注意,不要惊动了其他人!”诺苏梅朵的声音从后面追去。
“我们就去那宝宝和贝贝的坟头,”诺苏梅朵把两个木头人藏在怀里,示意还跪着的达洛无恙,又看了一眼达洛冰冰和吴青青。
宝宝和贝贝的坟头并不远,就在那边河水转弯处的坡头上。
坡头上长满了萋萋芳草。两座并排着的坟头矮矮地蹲伏在草丛中,仰望着头顶的那一轮弯月。
坟上,白色的纸鸢还在飘飘摇摇,似乎有两张苍白的脸蛋在飞动的纸鸢中,躲躲闪闪。
飘飞着的白纸鸢下面各有一棵被砍走了树干的杨柳树。
诺苏梅朵用那双狐仙地慧眼在月光下一看,树桩上还可以隐隐地看出七圈年轮,周围发出了许多新的枝桠。
“这两株树就是我们砍倒了的,”达洛无恙肯定地说。
不过一会儿,河边不远处的竹林里就走过来了一把火。
那火把越来越近,还可以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刘老二呀?我们家那辈子修的啊,王子居然亲自到我们家,还请了神仙来救宝宝和贝贝……”
果然是王子他们到来。
刘老二显然也就是三十岁到样子,朦胧的月夜掩不住他们憔悴身形,这几年的痛苦一定不轻。
“哦——”诺苏梅朵见时间紧迫,挥挥手要大家不要说话,便把怀中那两个小小的木偶掏出,摆在了面前。
所有人便都静了下来,只有青蛙偶尔会在河流中敲两三下鼓。
诺苏梅朵首先观察了宝宝的坟头,然后用手随便拉着杨柳树桩往上就拽。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用力,坟头上的泥土却在自动松开。,
那树桩从坟头上被拔出来,还带出了好多好多青草。
一会儿后,贝贝坟头的树桩也被用同样都方法拔出。
接着,王子娶亲路上遇着的狐仙便在两座小小的坟茔后面的高地上盘腿坐下,面向两个小小的坟墓,神色凝重、专注而且严肃。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只有些儿的微风揉过坟前墓后的青草,让它们低头又低头。
青蛙在敲响的间隙,四野滋滋地冒着夜气。
诺苏梅朵口里念念有词,左手金刚指,右手兰花指。
金刚指指向了宝宝的坟茔,兰花指指向了贝贝的墓冢。
两座坟头上的泥土自动往四边分开,开始时是几点土,如同一些跳跃的小虫;接着飞得涌了,就像一窝离巢的蜜蜂;后来一大片一下子被掀掉,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夜郎王子、达洛冰冰和吴青青三个人都惊呆了,达洛无疾、达洛无恙站成了两截木桩,罗老二夫妇在在他们家宝宝和贝贝的坟墓前自动跪下。
泥土纷纷离开了两座小小大坟墓,后来就只剩下了两具小小的棺材,黑漆的棺材还是全新的,还是七年前刚葬下时的样子,从头至尾一点也没有朽坏。
“现在请孩子的父亲打开你女儿的棺材盖,”诺苏梅朵把脸转向刘老二,“打开之前要先叫他一声。”
“贝贝,有神仙相救,爸爸接你来了,跟爸爸回家呀!”
刘老二说了一句,就用两手轻轻地用力,一声细微的哐当,棺材盖子就被他横着抱在了怀里。
棺材中,红的盖,白的衣,女孩子清秀而苍白的脸,一切依旧是七年前的样儿。
“贝贝!神仙救你和哥哥来了,爸妈来接你俩回家呀!”刘老二的妻子学者丈夫的话喊了一句,却又一下子泣不成声。
“看你,看着孩子有救,高兴也要哭呀!”刘老二倒是会安慰他的妻子,“这几年泪水都哭没了,人也变成了老太婆!”
大家分明听出,刘老二的话音里也带着哭腔。
“现在,请做母亲的打开你儿子的棺材盖,”罗蒙这时又说了一句,“同样,揭开棺材盖前先喊一声你的儿子!”
“宝宝!神仙爷爷救你和妹妹来了,爸妈接你回家呀!”刘老二的妻子静下心来对着儿子的棺材喊了一句,接着双手一起用力,哐当一声,棺材盖被他用力一抬,翻在了地上,轻微地摆动了两下才停了下来。
棺材里面,一切还是七年前的样子,红的盖,白的衣,那个男孩的脸纸一样苍白。
诺苏梅朵早就放在前面的两个木偶小人此时却活了,他们笑着,跳跃着。
小小的身子,逼真地演绎着宝宝和贝贝身前的心态。
刘家两口子心里有花儿在绽开。
宝宝和贝贝只是打闹了几下,突然间看见了坟墓中的自己,便急急忙忙分开来,一路跳跃着过去,躺在了两个死亡了七年的尸体怀中,一会儿就隐身不见。
“当父亲的扶起女儿,当母亲的扶起儿子!”诺苏梅朵又喊了一声,接着用十个指头背靠背反扣着,不停地变化着动作,挽着救命的手印。
两口子当然一一照办。
两个孩子的身子软软的,似乎没有死,只是睡去了一样。
他们的父母轻轻一扶,两个人都乖乖地起来,直着身子坐在了棺材中。
“孩子们坐好了就不用再扶着,做父母的离远一些,让你们的孩子自己走出棺材。”诺苏梅朵接着说,“女孩走出棺材八步远,做父亲的就赶紧牵着你的女儿;男孩走出棺材七步后,做母亲的就要赶紧牵着你的儿子,以后一步也不许回头,也不要再说一句话,只管慢慢地往家里走。”
刘老二家两口子连忙点头答应。
停了一下,诺苏梅朵抬头看着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你两人要帮他们看好道路左右,千万不要有人干扰,也不要有人大声嚷嚷!”
那两个人听了,就站到高处盯紧了道路两边,然后向村子里走去。
把孩子从棺材中扶起后,刘家夫妇似乎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才慢慢地松开了扶着孩子地手。
两个孩子还真的没有倒下,他们稳稳地在棺材里坐着。
诺苏梅朵的手印在不停地变化着,口里絮絮叨叨了一会,便对坐在棺材里的两个已经死了七年的小孩子尸体发出了指令。
“男出左脚!”
宝宝照办了。
“女出右脚!”
贝贝也真的听话。
“出棺站稳!”
那两个孩子把他们的另一只脚伸出后,站起了起来。盖着他们下半身的红色盖面自动飞出,飘飘悠悠,如同两团红色的火焰。
“男走七步,女走八步!”
两个孩子的腿真的慢慢地动了起来,慢慢举起双腿,慢慢转身,有些摇摇晃晃,踉踉跄跄,颤颤巍巍,仿佛刚刚学步的样子,或者是睡梦中的夜游。
咚、咚、咚、咚……男孩走了七步,就被他母亲过来一把牵住了;
女孩比她哥哥多走了一步,小手就被握在了父亲极速地伸过来的手中。
这样,一家四口人便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诺苏梅朵紧紧跟在后面,口里念叨着,手里或挽着手印,或掐指诀。
这一队人旁边,清水江缓缓地流着。叮叮咚咚,淙淙铮铮,像是谁在轻轻拨动着生命的七弦。
一家人都走得很慢。两个大人尽量在小心翼翼。两个小孩子呆滞滞,虚怯怯,颤巍巍。
灵动在走进,勇毅在附身,生命在复苏。
一家人走出他们家的那片竹林,来到远处时。宝宝开始说话:“妈!我怎么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啊!”
“是的,”贝贝接着说,“我也一样,梦里只有哥哥,却见不了爸爸妈妈的样子!”
“还得感谢……”刘老二突然觉得背后没有了念叨声,回头时,后面只有风在摇着竹林,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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