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那人走到我和林向辉面前,并不是高长胜,而是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我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来人微笑的看着我们,恭恭敬敬问:“请问您是林先生么?”
林向辉点点头,那人又说:“大高先生想请您过去叙叙旧,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大高先生指的应该是高长城,也就是高氏集团现在的掌门人,是不能不给他面子,加上服务生说话客客气气,态度也很恭敬,根本没办法拒绝。
只是,我不确定真正想见林向辉的,到底是高长城还是高长胜。
我将手搭在林向辉的肩膀上,他像是猜出我心中的担忧,忽然伸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示意我不要太担心。
我想想也对,就算高长胜要对林向辉下手,也不会傻到选择在自己接风宴上动手。
一下秒,我对服务生说:“麻烦你在前面带路。”
服务生冲我微微一笑,便转身往回走。我将林向辉送到主楼一层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口,服务生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进来。”
房门打开,我正准备推着林向辉进去,却被服务生拦了下来,他非常抱歉的看着我:“对不起,大高先生只邀请了林先生。”
我心里冷笑,高长城这个人本事不知道怎么样,架子倒是很大。
“去花园等我吧。”没等我说话,林向辉开口。
我明白他意思,这是高家的地盘,还是听话的好。于是我乖巧的点点头,说了声好,便走出主楼。
从服务生那里要了一杯果汁,我又走回到之前的角落,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他们的谈话早点结束,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家。
可没一会儿功夫,我便听见身旁灌木丛的阴影里发出娇|喘声,瞬间,我就想起刚才和林向辉打的赌,没想到还真有人饥|渴难耐,任何地方都可以来一炮。
我没偷听墙角的癖好,实在忍受不了,就只好转身走人。将手中果汁杯放好,我又从服务生那里要了杯香槟,一边喝,一边在花园转悠。
在花园正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台,穿着礼服的贵妇和穿着西服的男人,三三两两的在上面跳着华尔兹。
即便我嫁给林向辉已经有段时间,可对于这种所谓的上流生活还是很不习惯,站在舞台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正想走时,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同样看人跳舞的高长胜。
看见他的一瞬间,我第一个念头是,他没有去找林向辉的麻烦真好。但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自己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才行,不能被他看见。
我注意力都在高长胜身上,因此转身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刚好从身旁经过,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我们两个撞了个满怀,那一盘子的酒都洒在我身上,酒杯也落了一地。
霎时,夜空中想起一片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下子,想要不引起高长胜的注意,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但我还是想堵一下,在服务生开口跟我道歉前,直接说了声:不是你的错,是我没看路。
说完,我想绕过他快速离开,可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拦住去路,不用看我也能猜到是高长胜,他没说话,而是递过来一包纸巾。
我不确定是否有人在看着我们,可他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好意,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接过纸巾,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高总。”
他站在我面前,眸光温柔的看着我:“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身体都恢复了吧?”
我尴尬的点点头,心里盘算要找个什么借口溜掉。
“真没想到,你嫁给林向辉还这么拼命的工作。说实话,你这样的话,会让我误会他对你不够好……”他又说。
我连忙反驳:“高总误会了,我老公对我很好,是我不想做那种什么都不做,等着被人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这样呀……”高长胜的目光忽然看向舞台,轻描淡写的说:“你很没安全感?”
我擦拭着衣服上的红酒渍,听到他这话,手略微的顿了下,迟疑一段时间,我才说:“高总想多了。”
我觉得自己无法再跟高长胜继续周旋下去,就笑着说:“抱歉,我要去趟洗手间……”
“换一套礼服不是更好?”他意味深长说:“等下说不定林向辉会将你引荐给他在商圈里的朋友,你这样的狼狈,是很丢他面子的。”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也很清楚,他绝没安好心,吃过那么多次亏,我已经长了记性,很果断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谢谢高总提醒,看来等下我要将向辉的西服穿上了。”
说完,我不等高长胜的反应,转身就走。也许我是太想快点离开高长胜,又或许是我这段时间根本就在走霉运。
走出几步后,我没注意到台阶,脚一下子踩空,直接崴脚,幸亏高长胜眼疾手快将我扶助,我才没来个狗啃屎,出大丑。
“小心。”他很绅士说:“其实你不必将我当成洪水猛兽!”
这是今晚高长胜第二次帮我,我不能对他冷脸,只好一连说了几声谢谢。
“试试能走不。”他松开我胳膊,很关切的说。
我崴了的脚刚站直,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好像是鞋跟掉了。花了大价钱买的鞋子,只穿了三四次,就断根,真是气得我想骂娘。
高长胜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扶着我勉强走到僻静角落的花园椅子上坐下。
“等我下!”他说。
我点点头,此时此刻,心里唯一庆幸的就是刚刚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我和高长胜,否则的话,麻烦真的就大了。
我坐在长椅上等了差不多十分钟,高长胜才回来,手上拿着一个鞋盒。
早猜出他是出去找鞋子了,但我还是略微有些吃惊,这个是市郊,而且这栋别墅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置的,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找一双合适我的鞋子,是他早就料到我会出事,还是他本事真的这么大呢?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高长胜已经将鞋盒打开,里面是一双跟我所穿款式差不多的鞋子,只不过我这双是杏色,他这双是香槟色。
“试试看。”高长胜说。
他本来是想帮我穿上的,被我及时的制止住了,我从他手中拿过鞋子:“谢谢高总,我自己来就好。”
虽然款式差不多,但不得不承认,高长胜的这双鞋子,要比我那双更好一点,羊皮很软也很轻,而且还是纯手工制作的。
我偷偷瞄了一眼鞋盒子上的LOGO,心中不有感叹,这个高长胜还真是出手大方,这个牌子的鞋,可谓鞋中爱马仕,价格很贵,一双鞋子,完全可以顶南城一个白领一年的薪水。
我懂无功不受禄这话,虽然这鞋子是用来应急的,但我想都被我穿了,高长胜是绝不会再收回去,于是我说:“高总真是好眼光,这鞋子穿上去的确很舒服,多少钱?”
“不必太客气,一双鞋子而已,谈钱多不好。”高长胜笑着说:“况且我跟林向辉也是老相识,这个就当是见面礼吧。”
正在我们说话间,不远处响起一个男声:“月歌……”
我一惊,立刻侧头去看,便看见之前那个服务生推着林向辉往我们的方向走。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而此时我跟高长胜的姿势实在太尴尬,他蹲在我面前,我则刚穿好一只鞋。
“向辉……”我有些紧张的喊了一声他名字,又迅速穿好另外一只鞋子,然后起身快步走到林向辉身边。
“刚刚我鞋跟断了,高总就帮我找了双鞋子。”我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给他听。
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微微点了下头,由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是看向高长胜的,过了几秒钟,他笑着开口:“长胜,好久不见。”
“是呀,我们真的是很久未见呢。说起来,我真怀念咱们两个一起打网球的时光。”高长胜也是笑,可我觉得他笑得有点假。
说完这话,他走上前,热情的伸出手,跟林向辉握了握。后来我才知道,此刻的他倒也不是虚情假意,那时候他跟林向辉的关系正处在蜜月期,经常一起打网球,还配对男双,参加了南城的网球比赛。
“我可是一点都不怀念那段时光。”林向辉也笑着说,他侧头看我,又补充解释:“你不知道,长胜有多厉害,只要是他参加的比赛,冠军永远是他的,我做了很多年的亚军!”
林向辉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跟高长胜握了手,两个人客客气气的问好,表面看上去一切是如此和谐,但那种背地里的暗流涌动,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锋之后,话题忽然就转移到我身上,高长胜说:“你看我们光顾着叙旧,都把林夫人冷落到一旁了。”
听他提到我的名字,我心头一紧。我不知道林向辉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看到了些什么,之前我去干洗高长胜那件衣服的事情还没过去,要是再被他看到不好的场面,就算林向辉再相信我,也会发飙吧?
见高长胜提起我,林向辉伸手拉住我手,柔声问:“累不累?”
早就等他这句话,我用力的点点头。
“累就回家。”林向辉如我所料的说。
“中途离开,这样好么?”我佯装歉意的问。
“高总应该会理解……”他说着,微笑看着高长胜。
“当然。说实话,我也很讨厌这种冗长的宴会,既然林夫人累了,那就先回去吧。到家泡个热水澡,不但可以缓解疲劳,还能做个好梦。”
他这最后的关心,很明显就带着那么一点点暧昧的情愫,果然,林向辉听了脸色有一瞬的变化。看来他跟我一样,遇到跟对方有关的事情,总会不那么理智。
“谢谢高总关心,只要向辉在我身边,我每天都睡的不错。”我大方的秀恩爱。
言罢,我将坏掉的鞋子装好,推着林向辉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高长胜的声音:“改日再约。”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从高长胜家的别墅出来,司机送我和林向辉回家,开了一半路时,林向辉就让司机靠边停车,并且让他先下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总会来,逃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