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清止不住悲戚,紧紧抱着千灵,不让任何人接近。

祁楚后悔了,从出来极北大泽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急火攻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彦清深深的叹气,那样沧桑,那样沉痛。似老者垂死而闭,似病者挣扎而咽,似苦者求落而成。

她,回不来了。

在燕荒和休朽赶来之时,被镇守在冰渊谷的人匆匆忙忙的告知,话语之间又惊又怕。

冰渊自封,噬雪长眠,长生归寂,又恢复了之前妖界禁地的死沉。

千灵的身体慢慢消散成赤红色的星点。

山河神怒,天下覆倾。千万河水皆然大漫,四患水洪,逃生之难,草木枯萎落败。心之伤痛,万生同泣。

彦清幻为水木之身禁锢千灵残魂于躯干之中,不让它魂渡异阴。瞬然而如水形急流若水,无人能阻,自此隐于南海之外。

浓黑的云不时被天雷闪电劈出一道道裂缝。大雾又慢慢聚拢,藏匿了一切痕迹。天帝父子对立,祁楚紧握着剑,手上青筋尽起,滚动了喉咙,眼里全是血丝。

“我祁楚,此生不再踏九重天门!”祁楚人走了,可冰冷如霜的声音还久久未散,一声又一声的响在天帝心上。天帝久久伫立,没有人敢上去劝,许久,祁琅带回了受伤晕倒的天帝。

祁楚赶往若水,自不能入。

燕荒和休朽回到妖界,重新打理一应事物,只不过此时妖界怨声载道,十分艰难。

柠瑜冷眼看着辉月楼,那白玉兰花树盛开了万年,终于谢了,连叶子都瞬间落光了。柠瑜有种得逞的笑,笑的凄苦,既在笑自己也在笑千灵。

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那么久了,自己终于又看到了。

“休朽!”柠瑜不再据着自己,冲到了门口,脖子上架的冰冷的刀剑。他终于看自己一眼了,终于。

休朽让人把刀剑拿开,“柠瑜,郡主。”

柠瑜苦笑,“休朽将军别来无恙。”

“带郡主回去。”休朽挥了挥手,径直去了辉月楼。柠瑜被持着进去屋子,依旧坐在窗口凝视着,自己的天地也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窗外之景了。

辉月楼的白玉兰花树又抽出新芽绿叶,朔朔随风。一个个淡白的花苞隐隐约约显在指头,一瓣一瓣的却开的不顺,像是被人强剥开的,顺间又谢了,白玉兰花树再也开不出花了。休朽一拳打在树上,新叶款款落下。

柠瑜痴痴的笑了,如果没有山河神彦清,如果妖帝千燚还在,一切如旧,千灵怕多半是会被妖帝千燚指婚给休朽的。幸好,没有。自己得不到,别人得到了,终然是无味。

“回吧。”稳重的声音在祁楚耳畔。

“山河神父。”

“彦清得到的不过是千灵早毁了的元神。”

祁楚不为所动。

“回吧。”山河神再叹了一声,进入了水屏。

“既然来了,怎么不去劝一劝你徒弟。”

“罢了。”

山河神拍了拍水木。

“我跟他说过,既想随着心走,就要付出代价,学会承担。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为着自己的心做过了,就不会来日后悔。”

“你倒也想的开。”

“你那边如何了?”

“怨念太重了,等三生净池炼化后,修补元神投胎再转,只是不知多久了。”

“只怕千灵她还想不想来这世上走一遭。”

“你也是想的,还是想全了彦清心愿的。”

山河神笑而不语,“慢慢等吧。”

“妖界那些妄死的生灵现下也该还生了,一妖之心,万妖而生。”

“燕荒的血珠拿来了吗?”

“嗯,还有千燚生前的手书。”

“你收着吧,天帝如何?”

“能如何?”天尊没有再说。

千灵在到极北大泽前,强撑着回来的神志去了冰渊谷底。自己杀了那么多人,还有天帝怎么能够放过妖界吶?

“今日之祭,归属千灵。

既已意决,永生不悔。

以我之身,献祀圣器。

妖族万物,九州魅灵。

食我之躯,饮我之血。

噬我灵魄,以至不灭。

以至重生,以抗天恨。

若得我愿,能以繁嗣。

生生世世,永陷无妄。”

千灵生生抽心献祭圣器。

噬血兽哀吼着,蛇灵离体,千灵被恶影操控到极北大泽。

祁楚到了异阴河,异阴河还是同以前照旧。河老依旧在抱着竹竿坐在船头,只是露出来的皮肤更是老皱的树皮一般。

“来了?”异阴河老声音沙哑。

“河老,我,后悔了。”祁楚回想着当日的决绝狠心。

“罢了,罢了。”异阴河老声音颤抖,“老夫现在也用不到你的眼睛了,你愿意替老夫在这里在守着吗?”

祁楚木讷的点点头。

“老夫,等不到她了。”

“愿想着她若来了,”异阴河老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夫还,还能看她一眼。”

异阴河老微颤着起身下船上岸。竹竿化为长箫,远听笛子近听萧,箫声幽远呜咽,如泣如诉。

“命中注定的运数,千载一时的情劫,幸与不幸,实在难说的很。”异阴河老声音苍凉,又往岸上走了几步,转身面异阴河,老断残朽的迷谷神树就立在哪,老树根错综盘绕在地上,在原先船听的地方,伸展在异阴河上结成一座桥。

心有所结,解人不归,桥头两望,以尽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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