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昊动筷子之后,孟少晟和孟少飞兄弟俩也跟着吃了起来,他们三人都受过应天书院的礼仪,吃饭的动作优雅细致,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戒训,一顿饭用得悄无声息。莫笙以前和师兄弟们在一起,就喜欢胡打胡闹,抢得高兴吃得也欢快。

  如此安静的用饭,对莫笙而言犹如酷刑。

  就在莫笙如坐针毡,转眼珠子想办法溜走的时候,孟廷昊落了筷子,淡声道:“少晟和少飞你都认识,以后你负责教他们。”

  “我不要。”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拒绝,完全不把孟廷昊放在眼里。

  孟少晟哼了一声,好不容易逃出王夫子的魔爪学了武,才不想入狼坑去学那些阴谋论。

  孟少飞头撇一边,这个女人巧舌如簧,牙尖嘴利,才不想让她当我的老师。

  莫笙挑了挑眉毛,两个刺儿头,我又不嫌命长,干嘛没事给自己添堵?

  “大家长”孟廷昊对于他们三个的集体反抗,果断地选择了无情镇压。

  孟廷昊的灰眸动了动,冲孟少晟轻飘道:“王夫子和她,你选一个。”

  孟少晟在古板严厉的王夫子和散漫随性的莫笙之间,连一秒都没有犹豫,马上投降道:“我选她。”

  孟少飞对于自己的八哥如此快地亮白旗,很鄙视地飞给他一个白眼。

  孟廷昊的目光落在了孟少飞身上,淡淡道:“如果你学有所成,我就让你去骁骑营。”

  骁骑营!

  孟少飞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亮,他往日缠绵病榻,最期望地就是像那些骁骑营的儿郎一样纵马飞驰,潇洒恣意。

  孟少飞心动不已,也不想表现地太明显丢脸,于是便挠着头,口中勉勉强强答应:“那就听六哥的安排吧。”

  莫笙咂舌地见那两个刺头儿被孟廷昊轻巧地一一拿下,为了守住最后一条防线,她索性站起身,直言道:“我们的契约里可没有这条,让我教这两个破小孩那……”

  孟廷昊手中举起一块令牌,云淡风轻道:“这是王府的令牌,王都内任你畅行,客栈饭馆自有人替你买单。”

  莫笙的眼睛动了动,口中的话转了一个大弯折了回来:“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孟廷昊随手将令牌抛给莫笙,莫笙高兴地接住她的永久饭票,不住地用手摩挲着令牌,嘴中嘟囔道:“我每日只教半个时辰,教什么还有怎么教都不许人干涉,最后他们学成什么样,也概不负责。”

  孟廷昊见莫笙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随你,只要别丢了你师父的脸就好。35xs”

  莫笙的动作顿住:“……”

  确实,丢她的脸倒是没啥事,毕竟她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但现在她是顶着云梦的名头在和孟廷昊合作,如果有朝一日被人知道云梦弟子教出两个蠢货,坏了那个老家伙的名声,那老家伙怕是死了也要顶开棺材板来找她算账。

  莫笙发现自己不小心又着了孟廷昊的道,瞪向了孟廷昊。

  孟廷昊的俊脸浮着浅浅的笑意,被按压的恶念冒了个头:“你要是反悔也来得及。我让徐管家把大门小门全部守死,把围墙再加高一丈。只留墙角一个狗洞。你以后若是想出去,那就……”

  莫笙没想到孟廷昊能恶劣到这个地步,不敢置信道:“你想让我爬狗洞!”

  孟廷昊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莫笙怒极反笑,她将令牌教给苏小婵,笑眯眯地向孟廷昊,一字一顿保证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导两位小王爷。”

  听到莫笙这阴恻恻的声音,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孟少晟大朋友和孟少飞小朋友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瞬间后悔自己是不是答应孟廷昊答应地太早了。

  但为时已晚,这场充满反抗和斗争的家宴,最后在孟廷昊“软硬兼施”后以全方位的胜利宣告结束。

  ******

  夜深人静,墨竹轩。

  莫笙今日跑上跑下,又与孟廷昊斗智斗勇,早已经哈欠连天,苏小婵侍候梳洗卸了妆之后,便自动自发的滚到了婚床的内侧,卷了被子呼呼大睡了起来。

  相比于莫笙的自在,孟廷昊这边却比较难受,早上醒来的那一幕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梗在他的心头,他刻意在书房逗留直到半夜才不徐不疾地回到墨竹轩。他一脚踏入墨竹轩内,便听到莫笙有规律的轻声呼吸,心里一阵隐隐的轻松,又莫名升起一股失落。

  孟廷昊站在婚床边上,房间内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只为他而亮。莫笙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像是一只小虾米。那张平凡的脸在昏黄的光芒下,还能瞧出几分清秀,她睡得既安稳又香甜。

  孟廷昊突然想到她对少飞讲的那个故事,虽然他后来追问她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他基本上也猜到故事的小孩应该就是她自己吧。他从没有想过,原来她七岁以前过得那么艰难,七岁时候的子娴呢,应该在莫夫人的怀里,在莫绍靖温柔的目光下,享受这世上最浓烈,最深沉的宠爱。

  明明都是莫氏的女儿,为什么却拥有天差地别的对待?

  就像太子和他,为什么父皇对于他付出的努力却总选择视而不见?

  孟廷昊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微妙的情绪,似乎是愤怒,似乎是心疼,似乎又是悲哀,在这寂静的,无人的深夜中,他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了莫笙,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堪堪停住。孟廷昊手握成拳,倏然转身,灰色的双眸有些迷惘,又有些压抑和克制。

  孟廷昊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便解开了外袍,换上了雪白的里衣,神情淡漠地躺下,为了防止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孟廷昊躺在了喜床的边缘,被子的中间凹陷下去,宽敞到几乎还可以再躺下一个人。莫笙身上的热气如意料中一样没有传过来,孟廷昊安心地放松精神,进入睡眠。

  然而他还没有睡多久,哒地一声!孟廷昊被腹部突然传来的重量压醒,孟廷昊转头看向莫笙,只见她仰躺着睡得正熟,完全睡成了一个大字型。孟廷昊无奈地朝床顶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翻起身,将莫笙裸露在床外的手和脚又塞进了被子里,触手可及的温热让孟廷昊在半夜冰冷的身躯颤了一颤,孟廷昊纠正好莫笙之后,飞快地钻入被窝中,翻了个身背对着莫笙,在黑夜里静了许久在重新闭上眼睛。

  可莫笙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没过一会儿又把腿搭拉在他的身上,孟廷昊本就是一个睡眠极浅的人,只得又帮莫笙纠正回去。几次三番之后,孟廷昊已然极其困倦,于是全然不管莫笙是搭手还是放脚,放任她选择昏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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