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嘛要听你的?你以为你在干嘛?”被欧康诺一把扛起来的伊芙琳,双眼瞪大,声调拔高,面对突然不讲理的欧康诺,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强纳森!欧康诺!欧康诺,你这个孬种!你不能把我留在这!强纳森,你要是不马上把门打开......”

“对不起,他块头比我大。”

外头,强纳森看着伊芙琳被欧康诺反锁在卧室内,听着门笃笃响,听着伊芙琳说个没完,他随口一声抱歉,看起来毫无诚意。

刚刚把门锁上的欧康诺,怒色未消,转身一把抓住深衣男的衣领,就将他拽到了门前。神色凶悍,举止蛮横,唬得深衣男愣怔住,眼神中隐隐有畏缩之意。

“不准开门,不准任何人进出,知不知道?”

欧康诺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深衣男立马点头:“知道。”

“知道?”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金发男,后者一副自无不可的模样。

“知道。”

以雷霆手段强势地做出安排,轻易摆平当前的复杂局面,现在的欧康诺,不见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军官。

两个牛仔的确不太适合离开这里,欧康诺言外之意,就让他们留下来算了,顺便也能看牢偏爱自作主张的伊芙琳,免得她出了什么事,让他担心。

至于强纳森嘛,欧康诺将房门钥匙丢给深衣男之后,离开时,顺势就抛了一句“强纳森,我们走”,直接安排他跟在自己身边。这样,也免得伊芙琳指使他做出什么给欧康诺添麻烦的事,毕竟,这一对兄妹的情况有点特殊——一般都是哥哥听妹妹的话,看起来妹妹反倒像姐姐,而哥哥就只是一个小跟班。

“我想我可以留下来......监视。”强纳森婉拒道,不同于狡黠的班尼,他找的理由,属实有点蹩脚。

监视?只怕没多久就会变成监守自盗。对这一点门儿清的欧康诺,闻言,立马不耐地喊了一句“马上”,丝毫不给强纳森商量的打算。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强纳森惊慌之色一闪而过,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对,我们只是要去救埃及学家。”

临走前,他对两个牛仔,如是道。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向两人解释,不如说是在麻痹自己,胆小的他,打心底里不愿碰见那个可怖的怪物,尽管那个怪物从来没有针对过他。躲在这里当然最好了,然而没办法,欧康诺的威逼下,他不去不行,也只能试图用这等无用功来诓骗自己了。

说不定这么说着说着,就真的不会碰见那个怪物了,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他跟在欧康诺的身后,离开会客厅,一路赶到了考古学家的房间。

入眼,一地狼藉,不见考古学家,却意外地看到班尼,看到他正在房间里面翻箱倒柜。

“来看看,让我猜猜,春季大扫除?”欧康诺调侃着,脸上却不见笑意。

闻声,回头一眼瞅见形势不对,班尼二话不说,立马逃向窗户。

碰不见考古学家也不打紧,看到班尼的一瞬间,欧康诺准备先同他算算账。

手边有一把椅子,他随手扔出,将班尼砸倒在地。

“丢得好。”强纳森知趣地在一旁看戏。

“班尼,跌倒啦,让我来扶你。”欧康诺上前拎起班尼,抵在墙上,“你在沙漠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对不对?”

“什么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班尼眼神躲闪。

撒谎是他的本性,即便这个谎言脱口而出的时候就有可能被拆穿,起不到丝毫作用。

话音刚落,他又被按在了桌上。

“你干嘛和他混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欧康诺道。

果然,这一次也没什么用,班尼顺势从心:“帮他做事,总比跟他作对好。只要我服侍他,我就不会有事。”说到最后,他笑了起来。

这是他的处世哲学,现在看来很有用,他很得意。然后,他就被暴怒的欧康诺,又给抵在了墙上。

“不会有什么事?”欧康诺道。

这一次,班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欧康诺听不懂的语言,不是他不会将其翻译成英语,而是他同刚刚的强纳森有着类似的心思——生怕说出来了,灾祸就会应验,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什么意思?”欧康诺道。

“我不要告诉你,你只会欺负我。”班尼道,至于是什么灾祸,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会儿的他,开始恶人先告状,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不过,早知道班尼本性的欧康诺,自然不会吃这一套。

“你在找什么?最好不要骗我。”欧康诺道。

说着,他一个抬手,将班尼举在了转动的风扇下。

“那本书,在哈姆纳塔找到的。那本书,他要找回去。他说那本书比黄金还珍贵。”

威逼的招数,对付班尼,一向好使,他一下就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他要那本书干嘛?”强纳森紧跟着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班尼一脸无辜。

欧康诺又把他举高了点。

“和救活他的死女朋友有关。就这样,他只要那本书,我发誓。只要那本书,我发誓......还有你妹妹。”

说到最后,班尼扭头看向强纳森,顺带提了一嘴,然后,就被惊怒的欧康诺给拽了回去。

承受不住欧康诺怒视的他,一脸的慌张:“除了那些以外......”

“啊!”

街上一声惨叫,打断了他。

三人扭头看向窗外。

最先反应过来的班尼,瞅见欧康诺还未回过神,他当即一拳砸在后者的胸口。

一声痛叫,猝不及防的一记老拳,连欧康诺也受不住,他不由地松开了拽着班尼的手。然后,班尼就逃了——趁机跳下窗户,在又一声惨叫响起来的时候,浑身一颤,从刚刚摔落的浑噩中惊醒过来,赶忙迈开脚步,逃进了人群之中。

窗口,欧康诺和强纳森探头,循声望去。那里,人群惶然退避,腾出来的空地上,倒着一具干尸,边上,一个怀抱亡灵黑经与葬瓮,披着长袍的身影转了过来,望向窗户这边。

两人面色一变。

怀抱亡灵黑经的,正是尚未完全复活,残破的脸上一副凶相的伊莫顿。如此看来,地上那具干尸,大概就是那个倒霉的考古学家了。两人刚刚意识到这点,眼瞅着一大群苍蝇从伊莫顿口中冒出,冲向这里,他们连忙合上了窗户。

“挂了两个,还剩两个。”

“然后它就会去找伊芙。”

达成一致,两人立马调头,奔向会客厅。

此时的会客厅。

深衣男正靠在窗口,看着下方虽然一片狼藉,但已恢复平静的庭院。当听到巡逻兵一句“警戒布置完毕,报告,一切正常”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管他去死。”他咒骂一声,转身走到金发男面前,“我到楼下喝杯酒,你要什么吗?”

“我要一杯威士忌加冰。”

“好。”深衣男走到门口。

“还要杯纯威士忌。”

“好,知道。”深衣男已经在门外走廊上。

金发男追到门口:“还要陪酒的饮料。”

“反正你要波本就对了。”深衣男有些不耐烦。

“连门都不关!”金发男抱怨道。

两人心里都有些扛不住了,酒壮怂人胆,他们需要这个玩意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虑——这从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对方发泄毛毛躁躁的情绪,就可以看出。

深衣男走了,会客厅就留下金发男一个。

他开始对自己所拥有的葬瓮练习着拔枪的动作,身为三个牛仔中胆子最大的,他眼里满是自信。然后,窗外突如其来一阵怪声,他就慌了。立马将刚刚放回枪套的手枪抽了出来,朝向树影婆娑的窗口。真遇到事了,心思像他这般无忌的,也不免开始有些胆怯。毕竟,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尽管枪法比较好。

风未止歇,怪声也未止歇。他举着枪,一步步靠近窗户,心里有多紧张,脸上就有多凶狠。探出窗口,什么异象都没有。似乎这只是寻常的夜风,寻常的风声,他把枪收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片黄沙涌了进来,将猝不及防的他整个包裹其中。

一阵无望的惨叫伴随着可怖的吸吮声,他成了干尸,黄沙成了怪物,一个近乎完全地恢复了自己原先人类模样的存在,被诅咒的大祭司,伊莫顿。

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神,看了一眼扔在一旁的干尸,伊莫顿转而望向一旁大门紧锁的卧室,那里面,自回来后就未曾休息,一直在寻找击败怪物方法的伊芙琳,又因着欧康诺近乎霸道的圈禁导致自己无计可施,终于无可奈何地臣服在汹涌的困意之下,倒头睡了过去。

随口反噬了身上一只钻进自己嘴巴里的圣甲虫,承受过虫噬痛苦的他,开始反过来品尝过痛苦的滋味。一如方才,他再度变成了黄沙,透过门锁孔洞,悄然无息地来到了卧室床边。此时的伊芙琳,脑袋左右偏转,神色不安,似乎在梦中也不安宁。

“安苏娜。”

他扭头看向一边,心中幻想着法老王妃的模样,贴上伊芙琳双唇的时候,已经闭上了双眼。三千年沉沦之苦,唯有这心中点滴之爱可以帮助他坚持下来。复生以后,报复世界只是第二位,复活安苏娜才是他此时迫切要做的事。从眼下,他迫不及待地亲吻面前这个还未曾被献祭,用以复活安苏娜的丽人,就可以看出,他对安苏娜,对这段让自己坚持撑过三千年折磨的禁忌之恋的重视。

伊芙琳醒了,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是怪物,属实把她吓得够呛,更何况,这个怪物还在亲吻自己。一时呆滞,不知做什么好的她,直到突然被踢开的大门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跳下床,躲了起来。

“嘿,丑八怪,不要碰她!”

看到怪物刚刚还在亲吻伊芙琳,欧康诺怒不可遏。回应他的,是凶相毕露的伊莫顿,那狰狞的唇齿,咬合而出的莫名语言。

“看我拿的是什么。”

欧康诺丝毫不惧,面对怪物意义不明疑似恐吓的话语,他立马举起了白猫,这个刚刚还在走廊上闲逛,转眼就被赶来的欧康诺一把捞在手上的小宠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可爱的它,落在尚未完全复活的伊莫顿眼中,就尤为恐怖了——身为古埃及人的伊莫顿,心里的信仰,是埃及众神,受制于此,对于此刻尚属亡灵的他而言,猫,是有实际的克制作用的。

方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他,陡然间面露惊恐,下一秒便化作风沙,瞬息间冲出窗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物逃走,危机暂时解除,在场三人不由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欧康诺看向伊芙琳。

“嗯,我不确定。”

搭话的是一旁的强纳森,惊魂未定的他,面对一脸怪异转头望来的欧康诺,还没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问伊芙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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