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照片，女人有细挺的鼻子和秀气的眉毛，看起来既文静又聪慧，但这张照片并不算清晰，有点像是证件照被无限放大了的感觉。

这是谁？路瑶的心底一阵疑惑，可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突然灯光大亮，接着身后已经响起华霆深低沉的嗓音，你怎么在这里？

华、华先生。路瑶吓了一大跳，语气既害怕又有一种偷.窥被抓到的心虚。

华霆深没说话，他的剑眉蹙紧，人已飞快走过来，‘啪’地一声就将电脑合紧了。

路瑶的心口一颤，难道自己无意间看到的这张照片，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华霆深会这么生气？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我……道歉。埋着下巴，她又开始当鸵鸟。

华霆深是什么表情她不敢看，但她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不一般。

你看到了什么？

路瑶不敢撒谎，赶紧道，是照片，一个陌生女人的照片。

华霆深又冷道，出去，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进这间房！

是……

路瑶乖乖地应了一声，接着就默默地滚了。

直到‘滚’出书房，‘滚’到楼梯拐角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抬起头来，回望着书房的方向。

是谁？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只是看一眼，就让他这么动怒，难道……

路瑶惊得微微张嘴，自己都被自己脑海里那个突然的念头吓了一跳。

难道那是他喜欢的某个女人？

或许吧，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呢。

不知道怎么的，心口陡然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酸，路瑶懊恼地咬着下唇，突然好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里，饭厅的气氛一直很凝固。

陈妈上完最后一道菜，瞅了桌上的二人一眼，眼看阵势不对，又赶紧退回了厨房。

饭桌上，华霆深一声不吭，路瑶也乖乖的不开口。

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千万重山，

吃过饭，华霆深就回到了二楼。

路瑶在饭厅里磨蹭了好久，直到时针已经快要指向九点钟，她才关掉电视，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

二楼书房的大门仍然紧闭，卧室里却是黑漆漆的，看来华霆深还没有出来。

回到房里，又发了会儿呆，路瑶才走进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完出来，外面仍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华霆深还在忙什么。

百无聊赖地，路瑶只好又打开了手机。

这阵子她很少上网，很少关心外界的事，这会儿看着屏幕犹豫好久，终于还是将手机又丢回了床头。

眼不见为净，既然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那就只能约束自己的眼睛了。

时间一分一秒一流逝，很快，十点的钟声又敲响了，华霆深仍然没有回房。

路瑶有些踌躇地看着毫无动静地门把，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这么纠结，因为那时候华霆深还没有这样明显地冷落过她，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只要一想到苏玛丽说的那些话，她就只觉得不安。

此刻鼻息间全是房间里熟悉的熏香味道，这是华霆深最喜欢的味道，也是路瑶已经刻在了脑子里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如果哪一天，这味道突然消失了，自己究竟会怎样？

想到这，她不禁猛地一个翻身坐起来。

不行，她不可以失去他，她也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

起身，拉开房门，路瑶轻手轻脚地踱了出去。

没想到书房的灯早已经关了，路瑶楞在原地，突然有几分无措。

他是歇在了隔壁卧室吗？

犹豫了下，路瑶还是缓缓挪了过去。

此刻隔壁的卧室早已关了灯，但大门却是敞开的，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路瑶勉强能看到床上有人。

但是里面静悄悄的，或许华霆深已经睡着了。

可鬼使神差的，路瑶决定进去看看。

走到床边，床上的男人果然紧闭着双眼。

路瑶默默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华霆深睡着的时候，整张脸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和锐气，同样的眉眼，却多了几分陌生的柔和，只不过他的眉头仍然有些发皱，两片薄唇也浅浅抿着。像是在梦里也不太开心的样子。

路瑶看得出神，手指也情不自禁地伸过去，轻轻搁在了他的眉心。

男人的眼皮飞快动了几下，眼看就要醒来，路瑶吓得立刻缩回手，一边后退小步，一边无比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不过还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因为华霆深只微微偏了偏头，就又重新睡了过去。

路瑶在原地僵了好几分钟，才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但她却没有掉头离开，而是又屏着呼吸上前了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哪儿来的勇气，仿佛双脚都不再是自己的了，仿佛魔怔了一样。

黑暗中，男人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轮廓深刻的五官宛如刀削斧砍一般，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到令人绝望的男人，平日里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可此刻，他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己的面前。

两个人之间明明只差了几寸的距离，明明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可以摸摸他的脸，可是她却不敢，好像那几寸的距离，已经隔着刀山火海一般。

默了许久，路瑶才怔怔地抬起手，指尖顺着他凌厉的轮廓，隔空勾勒了一遍。

其实她是感激的，如果没有他，自己或许还是那个见不到天光的十八线，其实昨晚在帝宫房间里，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背叛他的。

今晚这一切全是梦，明早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路瑶最后看了一眼男人的侧脸，终于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谁都不会知道，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床上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那双眸宛若鹰隼一般，几分审视，几分晦暗。

*

路瑶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起来的时候，华霆深早就不在了，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陈妈两个人。

听陈妈说，他今晚有应酬，也许不会回来。

路瑶既有几分失意，又悄悄松了口气。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接下来的几天里，华霆深仍然早出晚归，两人明明同在一个屋檐底下，却并不见面。

华霆深没找过她，路瑶也不敢打扰他，那晚之后，两个人之间突然又变成了前一阵几个月都互不联系的状态。

有时候路瑶会觉得懊恼，仿佛之前的努力都白废了一样，可更多的时候，她却又坦然地接受了这种相处模式。

如果华霆深是一味药，那一定是毒药，路瑶只觉得越靠近他，就仿佛越来越不认识自己。

从前她对他，是仰望，是忌惮，是害怕，而现在，那种害怕里已经掺杂了太多其他的情愫，而那些情愫究竟是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不该想的，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用身体和他作着交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