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板……”
艾玛被他突然的煞气吓到，赶紧埋下头闭嘴。
华霆深又道，“你先带人把安诚带回去吧。”
“是。”
艾玛一听到安诚的名字，脸色越发悲伤肃穆起来。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仿佛听到身后的华霆深也在轻声叹息。
“他有个女儿，他很爱她。”
……
艾玛眼眶的泪水瞬间淌了出来，可马上，她又抬起袖子拭去，不想被人看见。
她是真的悲伤，为安诚，为这个曾经和自己密不可分，却又偏执成狂，最后终于走上歧路的好搭档。
如果他当初不那么执念，也许今天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深吸了口气，艾玛憋回眼中的泪，这才走向几个手下，交代他们搬运安诚遗体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却同时警戒出声。
“上面有人，注意保护先生！”
……
艾玛下意识循着那几人的声音望过去，只见头顶的山崖上方，果然有个黑影，在缓缓向下移动。
“老板，真的有人！”
艾玛顾不上别的，赶紧掏出武器，闪身挡在了华霆深的面前。
然而没想到，下一秒，华霆深却猛地推开了她。
那一瞬间，他面上的表情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有惊异、有愧疚，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艾玛还没反应过来，华霆深便已越过她，往黑影落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路瑶！”
他的语声发颤，整个人既冲动，又强行压抑着内心那股冲动，总之矛盾无比，反常无比。
听到这声‘路瑶’，小队里所有人全都露出了几分狐疑。
艾玛也揪着一颗心，使劲往上瞧。
方才云雾太厚，她只见崖壁上有人，却没认出那人是谁。
但现在仔细再看，她不禁也呆了。
那不是路瑶又是谁？
真的是她！
路小姐居然还完好无损地活着！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刹那间，艾玛连心底的悲伤也驱散了些许，赶紧也跟着华霆深往路瑶下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路瑶因为恐高，根本没注意到下方的人。
她原本正专心下滑，猛不丁突然听到华霆深的声音，她不禁浑身一震。
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亦或是出现了幻觉，然而等她克服恐惧往下看去时，却正好触上华霆深那双熟悉的，鹰隼一般的眼睛。
刹那间，山河静止，血液也凝固了。
她仿佛听到阳光穿透乌云的破晓声，一瞬间，阴霾尽数散去，眼前一片光明。
“路瑶！”
华霆深张开双臂，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路瑶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这样小心翼翼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
可这样的他，竟然比从前每一个他都更让她心动。
“霆深……”
刚唤出他的名字，眼泪就立刻糊了一脸。
路瑶就那样眷恋地看着他，生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梦醒来，眼前的画面就要消失。
“别哭，有我在，别害怕，我在下面接住你。”
华霆深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却仍在笑，那笑容里是蚀骨的温柔。
在在他说话的间隙，头顶再次传来山崩地裂地声音，还有一些小石块落下来，扑簌地从路瑶身边落下去。
但这一刻，路瑶却什么都不怕了。
闭上眼，她借着索道疾速下滑，最后落地的瞬间，身子一轻，整个人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路瑶再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飞机上。
这应该是华霆深的私人飞机，因为她身下不是普通座椅，而是一张松软的小床。
此刻华霆深就靠在床边打盹，在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正在里面睡着觉。
一瞬间，路瑶紧绷的心脏立刻柔软得一塌糊涂。
有一秒，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甚至在方才的梦中，她都仍然还在那阴暗逼仄的山洞里，彷徨，无助，甚至绝望。
但睁眼醒来，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恐怖的，让人绝望的人和事，真的都不见了。
抬手，路瑶轻轻抚上华霆深的侧脸。
他瘦了好多，眼下的青灰也好明显，但就算是这样，也一点都没有折扣他身上的气场。
可是孩子……
路瑶的目光落向他怀中的襁褓，眼眶立刻又红了。
就在这时，华霆深仿佛感应到什么，立刻睁眼醒了过来。
在触上她的视线时，他的眸底立刻一亮。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瑶缓缓摇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因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怀中的婴儿。
华霆深知道她在难过什么，顿时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路瑶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半晌才吸了吸鼻子沙哑地道，“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没有保护好她，我不配当一个母亲。”
“别这样。”华霆深将襁褓放下，俯身心疼地拥住她，“你受了很多委屈，我都明白，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的，还有孩子，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霆深……”
路瑶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泪水涟涟，“你知道吗，我竟然是最后才知道女儿的存在，我一开始竟然都不知道是两个宝宝，我太疏忽了，才让她落入坏人手里，我竟然只见过她一面，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抱她一次。”
“……”
华霆深没说话，但他的眼眶是红的，眼角也有隐隐地水光。
路瑶抱着他哭了好久，她根本忍不住心底的难过和愧疚，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掉，直把华霆深的衣服都打湿一片。
哭到最后，她终于哭累了，这才抬起头来，将脸贴在华霆深的脸上。
“霆深……”
“我在。”
华霆深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路瑶吸了吸鼻子，余光瞥着窗外一望无际的云海，心底还是疼得厉害。
孩子……
她的女儿，将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痛，她命运最大的缺憾了！
“别哭坏身子，天蝎既然挟持她，就一定不会轻易让她出事，也许她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去找到她。”
华霆深强忍着内心深刻的悲恸，他不敢回忆，在悬崖边上，襁褓被丢下山崖的一幕，他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路瑶，他只能强忍悲痛，为她构筑一份希望。
果然，路瑶立刻停止了哭泣，抬头，她怔怔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真的吗?孩子真的会没事？”
“真的！”华霆深一脸认真。
任谁也看不透，那认真之下，鲜血淋漓的疼痛。
可是路瑶不一样，她是从鲜血淋漓里走过来的，只有她，最了解此刻空气里的肃穆气氛。
华霆深是在安慰她，他一定是在安慰她吧？
天蝎身受奇毒，都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脱困，就算脱困了，自己间接把他害成这个样了了，他又肯放过那个孩子吗？
路瑶不敢想，多想一秒，都觉得脑仁疼得像是要爆炸一样。
可她不想再让华霆深担心，她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内心经受的，绝不比她少，孩子没了，他也一定很难过，她不想再让他担心。
垂下眼睑，路瑶没说话，她只能借沉默，来表现得已经相信了华霆深的话，
因为再开口，还是悲伤，再说下去，就是两个人的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