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披着件白色的披风,缓步从内室走了出来。

    齐凛的脸一瞬就冷了下来。

    这小子,竟然将他和狗放在一起对比。

    墨云见了齐凛的眼神忍不住地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沈槐坐在一边,神情微妙地打量着二人之间的紧张氛围。

    前些日子不是关系还很和睦吗,一起喝酒下棋。怎的,去了一趟浮山,这友情就变质了?

    齐凛是个一贯就冷着脸的,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而墨云又不知在生哪门子的气,这家小小茶肆内的气氛一时间尤显紧张。

    最终还是店里的两个伙计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拽走了墨云。

    远远的,沈槐还听到了他们二人劝墨云消气的声音。

    “公子您消消气,我们做生意的怎可与客人起冲突呢。”

    “对对对,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两个伙计一左一右地架着墨云,叨叨地在他耳畔念着,好似怕他一时冲动想不开和齐凛打起来一般。

    墨云本来是不气的,用那些话怼齐凛也只是为了处一口恶气罢了。只不过在被那两个伙计念叨了半刻钟之后,墨云心底窜起一股子邪火。

    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话多的属下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墨云不耐烦地挣开他们二人的桎梏,“我保证不会与齐凛起冲突,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两个伙计对视了一眼,松开了墨云。

    其中一个张了张嘴,还想嘱咐什么,但是在墨云的冷眼下硬是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墨云冷哼一声,甩了甩衣摆扬长离去。

    齐凛抬起眸子看着向他走来的墨云,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墨云见到齐凛的神色变化,还以为某个人终于想通了,想要与他道歉了。

    熟料下一秒齐凛说的竟是,“你这里有面吗?”

    “什么?”墨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

    “沈槐想吃面。”

    墨云沉默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齐凛从他手中抢走那尊汉白玉佛像也是因为某个人喜欢。

    “没有。”墨云冷硬地回道。

    齐凛看了眼气鼓鼓的墨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当我欠了你一件事。”

    墨云眼睛亮了亮,但还是矜持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应允。

    齐凛微微皱眉,“两件。”

    “好!”墨云两眼发光,登时就应下了,生怕齐凛会反悔一般。

    “您老要什么面,我这就吩咐人去买了。”墨云狗腿地凑到齐凛跟前,掐媚地笑道。

    他最近恰巧有几件事亟待解决,齐凛这话等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别说一尊佛像了,就是把他自己送给齐凛都使得。

    沈槐从来没有想到坐拥琼华楼的墨云会开这么一家简陋的小茶肆,更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和墨云还有齐凛一起,坐在这么一家小小的茶肆内……吃面。

    沈槐和齐凛回去的时候,姝儿和步摇已经找她找疯了。尤其是姝儿,一看见沈槐的身影,就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和姝儿说一声。”

    沈槐有些心虚地回头看向齐凛,带她出去的可是他,这件事也有他一半的责任。

    齐凛在接受到来自沈槐的求助目光后,轻咳了一声。

    他当时也忘了。

    在经历了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沈槐才将姝儿安抚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洗漱。

    笠日,沈槐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甫一睁眼,沈槐就看到一直守在她床榻前的姝儿。

    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怕极了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等到沈槐换好衣裳来到前厅的时候,发现齐凛仍旧坐在那里。

    齐凛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槐用完早膳,适才开口说道:“过几日,宫里有一场宴席,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去?”

    沈槐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齐凛。

    齐凛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幽深渺远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

    沈槐低头匆匆灌了口茶水,应声道:“好。”

    她着实抵挡不住齐凛这样的神情。

    待到齐凛离开之后,沈槐本是准备回去好好地歇个晌,却不想徐染月找了过来。

    “阿槐,你知不知道燕矜出事了?”刚一见面,徐染月就开门见山地对沈槐说道。

    沈槐眉心微蹙。

    自从那日她和燕矜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无来往。更别提知晓他出事了。

    “出了何事?”

    徐染月摇了摇头,“具体的并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他病了。起初府上的人都以为是普通的风寒,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他好些日子都未见转好。”

    沈槐的神情逐渐严肃,好一会才对徐染月说道:“我知晓了。”

    徐染月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岔开了话题,和沈槐聊起别的来。

    只是没说多久,徐染月就说府中有事,起身告辞回府了。

    沈槐在姝儿的陪同下出了院落,目送着徐染月的车驾消失在视线内才回去。

    木质的轮子在茫茫雪地里留下一道道车辙,几朵飞雪飘下,不多时就将这道道印记掩盖。

    沈槐回了房间,阖上眼眸仰靠在椅背上。半晌,唤了姝儿一声。

    姝儿应声走来,就听得沈槐吩咐她就将那只灰鸽子抱来。

    等到姝儿抱着某只肥胖的鸽子回来时,沈槐正拿着一块湿帕子擦拭手上的墨渍。而她的面前,正摆着一张字迹娟秀的字条,旁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将这个送出去吧。”沈槐看了姝儿和她怀里的灰鸽子一眼,重新闭上了眼。

    昨夜和齐凛出去玩了半宿,今早起来时明显感受到精神不济。再加上徐染月过来与她说的事情,沈槐更觉得头昏脑涨了。

    姝儿看沈槐的眼底带着青色,便知晓她是没有休息好,当下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到沈槐。

    “此事当真?”明暗交错的墙角处,传出少年特有的清润嗓音。

    紧接着就是几声低语,尔后响起了几声漫笑。

    “如此,真是极好。”

    一阵寒风吹过,光线透过树影打在说话之人的面上。

    面色苍白,身形枯瘦,身上拢了件不合体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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