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片扎入骨肉,凌寒的裤子都被血浸湿,踉踉跄跄的离开蓝爷府上。
最终还是蓝爷不忍心,伸手挽住了他,教家人送到医院。
凌寒的伤吓到了包扎的医生和护士。
玻璃片碎在血肉里,血肉模糊一片,很艰难才能挑出来,又用了很久才止血,包扎好。打了麻药,倒不是过分的疼痛,失血过多,凌寒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饶是如此,刚刚包扎好,凌寒便挣扎着下床,扶着墙去给大哥打电话。
虽然是近中午时分了,但是,凌晨因为照看凌豪,并没有去军中。凌寒电话打来的时候,小凤刚刚烤好了面包,拿给凌晨凌豪吃。凌豪伤病中,不肯吃饭,及至小凤说去烤面包,他才勉强同意吃面包喝牛奶。
“大哥,凌豪的伤没有大碍吧?我救他出来也晚了时间……”凌寒问询着。
“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凌寒,你怎么样?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凌晨问询着。
凌寒没有与凌豪同车回,凌晨心中隐隐有不详的感觉。
尽管安慰着凌豪与季雅和,凌寒只是在处理善后的事宜,但是,以凌晨的政治敏感,他知道,此事绝非很简单。凌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救凌豪出来,必然是非常手段。
“我利用蓝玉堂的宴请胁迫侦查社的社长徐海东释放凌豪的。现在事情不是警察局在处理,是侦查社在处理。他们还逼迫凌豪承认扬城与他营救赤党有关。他们居心险恶,我也是情急之下——凌豪不肯自污,便不知道会吃什么苦头……”
凌寒解释着。
他营救凌豪的手段如此鲁莽,自他的心中认定,是该给大哥一个交代的。
“你怎么样?”凌晨问道。
凌寒不由得一愣。
大哥没有更多的问询着事情的情况,没有丝毫的责备他的胆大妄为,反而,是在担心他。
“我,没事儿……”凌寒不由得一顿,却旋即镇定:“我去拜访过蓝玉堂,我跟他请过罪,他也不会再追究。他答应会去安抚徐海东,徐海东自己未必会有什么举动。不过,这件事情,徐海东肯定会告诉戴秋风甚至江文凯,我,咳咳……我这两日去南京去见江文凯,去申明此事。大哥,就只当全都不知道,一切推在小弟身上。我与文诗英先生和江文凯都有旧谊,只论私人关系,他反倒是不能把我怎样……大哥不要为他所胁迫,大哥否认一切,他便是没有办法的。咳咳……”
凌寒咬着牙,撑着强自平静的说。痛楚一阵阵的袭来,膝盖,肩头,后背无处不痛,他到底是有些气弱。及至后来,抑制不住的咳嗽着,竟至于咳出了血,喉咙里一阵腥咸。被蓝帮的弟子用水火棍的胡乱的打了一通,凌寒竟是有些内伤。
一阵猛烈的咳嗽,凌寒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很是模糊,又黑。他强自站稳了。
“大哥……”凌寒
低低唤了一声。
“凌寒,你伤的怎么样?”凌晨直接问道,语气很是严肃。凌晨很了解凌寒,凌寒从来的强硬坚强,他必然是不愿意诉说伤痛,也不肯让家人多担心的。但是,从凌寒气弱的声音中,凌晨听得出来凌寒身体该是抱恙的。
“跟蓝帮的人有些冲突,有些伤,也没大碍的。”凌寒道。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的,我都理解。你办的很好。凌寒,你自己也要保重。”
凌晨依旧的沉稳持重。
这一句,蓦地教凌寒很是感动。
“大哥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有事儿的话,告诉我。凌豪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弟弟,你们谁有意外,我都一样的难过。”凌晨道。
“我明白……”凌寒弱弱的回了一声。
挂断了电话,凌寒扶着墙,一步步的往回挪。腿上伤太重,站不稳当,伸手去扶着墙才站住。只是,他的手上也被玻璃片扎破了,层层包扎,只有手指头露在外头,很不灵活。尽管是想扶着墙,但是手也是痛的,不大用得上力气。
“你怎么出来了?你这个人,自己伤那么重,还不肯老老实实的呆着……”
刚刚包扎的小护士冲过来,严厉的指责凌寒。
一边说着,却是满眼的不忍心,不由得红了眼圈。
“我扶你回去吧……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若是再伤下去,残了怎么样的,岂不是后悔?你,该是好好的怜惜自己的……”
小护士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护士扶着凌寒,小心翼翼的扶他走。凌寒不由得有些怔住,这些话,曼卿也曾经是说过吧。
凌寒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凌寒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沐家也从来的长幼分明,之前出征在外,南北辗转,电话打回家,也多是给兄长请安,极少再特地跟曼卿交谈。是以,跟凌晨通话,交代事宜之后,凌寒自然而然的挂断了电话,也不做他想。
然而,他忽然想到,凌豪生病,曼卿一定是在家照看的,也许,当时曼卿就在电话旁边,知悉自己受伤,必然很是担心吧。
曼卿始终都是那个,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人,那么多的叮咛祝福,那么多的担忧焦虑。曼卿的心中眼中都是他。
“怎么了?你是疼的走不了?我找轮椅来吗?”小护士不知因果,问道。
凌寒摇摇头:“不必了……我没事儿。我是想到我妻子,以前也是常念叨我,该跟她报一句平安。”
凌寒缓缓的说道,这样家长里短的话,说起来竟然是涩涩的。其实,他的口中,真的是很少说到曼卿,甚至,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外艰难困境中,开始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