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财的父亲年轻时个子不高,皮肤又黑,村里的人都喊他矮地瓜。四九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农民当家作主的时代来临。经历过战火硝烟的人们,庆幸着自己还能活下来的同时,又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

为了展现农民当家作主的好政策,照顾贫下中农。大字不识一个,村里最贫穷的嘉宏被任命为乡长。可是乡长该怎样做嘉宏用他高高的却又空洞的额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每天到大队里开会,开会后能吃上其他农民们吃不上的白面馒头。好几次,他还会带上三儿到队里混一顿,这是守平童年里最快乐的回忆。

当然,乡长以及贫下中农的身份不仅为他,还为家里所有人带来了空前的利益。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大儿子当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放弃以全校第一名的身份选择去当兵,就是靠着父亲的关系进去的。还有上过几天学的大女儿,当上了小学教师,不用上地还可以拿双份公分。后来嫁给了退伍归来的一名军人,移居县城。守文尽管不是自己的儿子,也因此去了乡里的医学院有了一技之长,并在那里遇到了陪伴自己一生的爱人。后来还有了可以去市里深造的机会,但媳妇不想让他走加上家里拿不出生活费才没能把握住机会。二儿子守勤就因为热爱音乐,父亲托人把他送进了乡里的大学学习,退学后进入了小学教音乐,脚踏式钢琴虽说不是弹得很精湛,但也足以让学生们体会到音乐的美妙。

那些年是他们家族最风光的岁月,村子里的人虽然嘴上还会叫他的诨号,但心里充满着羡慕。

嘉宏作乡长的这些年,为乡里并没有立下任何功绩,反而助长了身上的一个坏毛病抽烟。这个习惯波及了后来几代家族里的男人,最后让守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嘉宏抽烟就像是吃枣子,一根接一根,开会时抽,吃饭时也要点上,没有烟的时候,他就把抽剩下的烟头里黑色发粘的烟油剥来吃。妻子无数次劝阻最后惹下来的不过是嘉宏蹲到堂屋门槛上半天的沉默。哎,拿他谁也没办法。

大约作乡长有五年的时间,因为政绩挂零,他被降级成了村长。当然他的乡长之名只是时代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是不健全的政策中难免会出现的一个现象级笑柄。作了村长,他的威力减弱了,但嘉宏并没有任何灰心丧气,反而庆幸自己终于不用每天那么胆战心惊了。他还是每天上地,回家吃着五谷杂粮。

多年以后,当嘉宏的坟头长满秋草,安静地躺在自己家的土地上时,他的子孙还在回忆着他,讲述着他风光无限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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