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倒是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又不是我的师尊。”

我这暴脾气…

眼里那点妄图扮一扮柔弱的水光一瞬间蒸发干净,将离撸了两把袖子:“我不是你师尊,我还是你君主吧?说你两句怎么了?”

他神色毫无波澜:“我还没正式上任,你不是我的君主。”

将离气笑了:“好,我不是你君主,那我至少也还是个帝君吧?至少尊位在你之上吧?北阴君没读过《万界尊神谱》?”

子玉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她拿这桩出来分说,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口撂下一句:“天齐君说的是。”

说完转过身便朝前行去。

……

受伤的是她,被冒犯的是她,怎么最后反倒是他又做出一副被她欺压了的姿态来?

将离莫名其妙的望了一会儿子玉的背影,数息之后轻叹一声,算了,跟美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美人不就是拿来宠的么,他高兴就是了,更何况自己前头还将人家骗成那个样子,大概是他心中结一直未平吧。

将离在脸上揉出一个笑脸,追上去又甜甜腻腻的牵住子玉的手:“宝贝儿生气了?”

子玉立刻将手抽出来:“没有。”

“没生气手为什么不给我牵?”

“不敢牵帝君的手。”

“……”

报应。

将离哎呦一声,又一把攥住他的手:“帝什么君,不要在意那种虚名,叫阿离多亲切,再说你看咱们亲都亲过那么多回了…”

他步伐一顿,面色不快的转过头打断她的话:“亲都亲过那么多回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将离嘴角一抽:“亲是亲了挺多回了,但成亲我看还不至于。”

于是他又将她的手甩开了。

她就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将离想了想,赔笑道:“我们不是在聊为什么你的姜姑娘会离开你么?跑题不是个好习惯。”

她说着又摸上他的手,且这一回用了些力气,于是子玉甩了两下便没甩脱。

瞪过去又只瞧见她笑成花的一张脸,目光炯炯,还带着一点讨好的朝他眨眨眼,他就这么忽然顿住,微微垂首看着她,相望间眸光闪烁。

片刻后,轻叹一声,无可奈何:“你想说什么就说罢。”

这个态度就对了嘛。

将离略整理了思路,而后那一整段黄泉末路,便开始将那时在姑娘记忆中看到的一幕幕说与他这个冷淡神仙听。

却没想到,她已算极尽能事,一段少女心事说的尽量感人肺腑。

可眼前这美人,却好似真如他所说一般,崔钰已死,如今的上神北阴君对这样的事没有任何想法,只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听她说书一般,偶尔还附上两句评语。

譬如她说:“其实你们两个也算青梅竹马,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给她买的那种糖么?你们交集不多,这算是她记忆中那段往事里最美好甜蜜的代表了,后来去崔家时她也还想到过,这是多么单纯青涩的一段情!”

而他呢?

他只挑眉望她:“我小时候还给她买过糖么?不记得了。”

……

又譬如她说:“她那时候刚来崔家,人生地不熟,崔家人待她又不友好,也只能指望你了,可你倒好,未婚妻子过生辰不主动陪着也就算了。”

“她后来在你院内等了你半天,你也没反应,让人家姑娘孤零零的去街上逛,等人家好不容易将情绪调整好,欢欢喜喜的去寻你,又是只能看到你在练剑。”

而子玉依旧那副神情,眺望着这仿佛无止无尽的黄土之泉:“她后来还来找过我么?不记得了。”

……

再譬如她说:“你过生辰时,一整天白日里要应付族人,无法顾及她,她也都理解了,就等着夜里为你贺一贺,可你呢?有怪癖就有怪癖,你倒是提前跟她说一声啊?”

“让人家在外头苦苦等了你一个晚上。还有你那个侍卫也是,死板的跟块木头一样,也不知道将她劝回去,还真叫她在外头就这么站了一夜。”

而子玉再次事不关己般挑了挑眉:“她那天晚上来找过我吗?不记得了。”

将离服了,那您还记得什么?

“还有便是那一回,她视作信物的玉簪被摔碎了,你晓得这对一个本就已是极度脆弱的姑娘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么?”

子玉不语。

这回怎么不说不记得了?

将离绕到他身前,哼哼一笑:“真是难得,终于有件事还记得了?看来北阴君的记性倒也没那么差,那应该也还记得,你那送未婚妻的玉簪是从本君这儿拿的吧?”

因此一千年彼岸花落,黄泉末路便没有火红连天,只有那一段三途河水,装着数不清的断肢残躯。

而他轻咳一声,目光只从她面前虚虚一晃便就飘远:“我拿过你的玉簪么?不记得了。”

呸!

去人间之前看着挺正经正派的一个神仙,怎么六十载人世一过,撒起谎来一张脸不红不白?

他不是应该自知理亏,准备解释或者准备道歉吗?

将离伸手把他侧过去的脸转过来,然后面对面的白了他一眼。

子玉却只拍开她的手:“我那时候又不记得那是你的簪子,不知者不罪。”

???

将离震惊了一下,眼见着行至三途河边,他这么撂下一句后,便颇有兴味的开始研究这三途河水,连翻了几个白眼:“你倒挺坦然…”

子玉不置可否,只低头望着这一池盛满腐尸的血水,将指尖一缕灵光没入,探了又探。

他倒真挺坦然,晓得为人时有了别的承诺之人归天后要跟她解释,却全不在乎他将她的东西拿来送给别的女子做定情信物。

难道说如今仙界的神仙们谈情说爱,都是这般粗枝大叶到只看重嫁娶大事,全不顾细处心思了?

将离撇了撇嘴,虽说她当真也不在意这个事儿,但看他这般态度,反倒觉出神奇,只是天子殿近在眼前,先暂且按下不提,日后慢慢掰扯吧。

抓过他的手,将离足尖轻点便带他越过了三途河。

望着远处的巍峨大殿,子玉却抿了抿唇:“你是将他们三个关在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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