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在恩恩面前,左逸辰当然不会让她知道这些残忍的真相,虽然迟早会知道,但晚一些总比现在好,现在则是能拖便拖吧,“不过这段时间确实忙,再等等吧。”

说话间,左逸辰用额头轻轻抵上了恩恩的小脑袋,两个人看上去当真亲密如父女,左逸辰要做爸爸,那他就一定是个合格的爸爸,“恩恩,爸爸在努力的给恩恩赚奶粉钱,这样恩恩就有喝不完的牛奶,还有不同的玩具了。”

“所以,看在爸爸也是为了恩恩的份上,恩恩就原谅爸爸最近不常回家好不好?”

恩恩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似乎是舍不得爸爸在外面不回来,可又得要做个懂事的乖宝宝,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妥协,重重点了下小脑袋,“嗯。”

左逸辰心里酸涩得要命,却不敢流露出半点异常,强颜欢笑的哄着恩恩,“真乖,我的恩恩是这世上最乖的小公主,爸爸最疼爱的小宝贝。”

恩恩顺势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亲,抱着他的脑袋蹭,亲密得不行,一遍遍喊,“拔拔,拔拔!!”

所以,这段婚姻也不是全然无收获,至少收获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左逸辰,你值了。

可是心好疼,他微微屏住呼吸,心脏像是有蚂蚁钻进去了一般,麻木的,却仍旧是疼的。

“好啦,恩恩,爸爸很忙,你不要缠着爸爸了,让爸爸去工作,等爸爸有空了,就会回来陪你。”唐果儿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把恩恩从左逸辰怀里接过来,“逸辰,你走吧。”

“恩恩,来,给爸爸挥挥,做个再见。”

恩恩咬着唇瓣,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的,要多舍不得左逸辰就多舍不得,可她还是照唐果儿说的,给左逸辰挥挥小手,“拔拔,再见。”

舍不得,再舍不得也要舍。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往前走,不要回头,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左逸辰俯身,在恩恩脸颊处亲了亲,“恩恩,再见。”

然后忍着心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拉开驾驶室的门,在引擎发动声中驱车而去,中午的阳光炙热,别墅里道路两边的梧桐茂盛,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

他还是没能忍住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

唐果儿抱着恩恩站在梧桐树下,即便他的车子已经开出去了依旧在朝他挥手,像是在告别。

告别他们的青春,告别他们的婚姻,告别他们的过去,从此,他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再无瓜葛。

终究,一切都成了无法回头的过往。

他的奢求,到最后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梦醒了,他们就各就各位,回到了现实,回归了正常的轨迹。

真的好舍不得啊,舍不得他们的三十年,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之时,再没有看反光镜一眼,而是一直往前看,一直往前走。

*

——把你归还给人海,是清醒也是知趣。

——而我回归原来,不念,不扰。

*

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忐忑不安了。

不过时时刻刻备受煎熬,害怕失去。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对未来便无所畏惧。

当天晚上,左逸辰和朋友在夜店里狂欢了一晚,喝得昏天暗地。

他想把自己灌醉,可是最后朋友们都醉了,他自己也吐了好几回,偏生脑子里还清醒得很,这种滋味,真要命。

如今连在离婚当天想求个醉,都难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震动一次次的响。

周围的人醉得不省人事,人仰马翻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揉了揉眉心,终于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妹妹。

妹妹是夏苒,他一直没来得及把备注改掉。

拇指划过接听键,他张了张嘴,结果还没发出声音,便率先听到了女孩儿娇滴滴的埋怨,“哥哥,不带这样玩我的啊,说好今天忙完要来找我的,可你人跑哪里去了?”

周围的音乐声很重,但他却能清楚的听到夏苒在说什么,她跟小猫一样,明知道他失约了,在外面喝酒在外面浪也不生气,“我不管,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我都要你马上回来见我。”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现在很晚了,你先睡,我明天过来。”

“不要,你现在就过来嘛。”即使隔着屏幕,即使音乐声那么吵,但她的声音依旧娇媚,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勾引,尤其是喊哥哥的时候,甚至有种禁忌的爽感,“哥哥……我想你了。”

“……”左逸辰被喊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仰头,嘴微张着呼吸,手背搭在眼皮上隔绝光源,“别闹,好好睡觉,我现在回来就晚了,会打扰到你。”

“不会的,我等你。”夏苒说,“哥哥,我给你留灯,你不回来,我就不睡。”

说完,她没给左逸辰答应或者反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听筒里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忙音,和她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左逸辰就任由忙音响,再到归于平静都始终保持那个动作,无动于衷。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始终都没有动过,直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捞过一旁的西装外套,从沙发上起身,打了个电话,“过来接我。”

不多时,等他坐上电梯,一路下到底层的停车场时,司机已经等在那里,见到他过来,司机连忙绕过去,把后车门拉开,“少爷。”

“嗯。”他哼哼的应了声,躺在了真皮座椅上,“去锦江公寓。”

安城的深夜,依旧繁华热闹,整个城市被霓虹灯和路灯笼罩,仿若白昼。

左逸辰看着一盏盏的灯从眼前略过,甚至万家灯火落入眸中,都毫无感触,麻木的没有半点反应,直到有一盏。

就在车子驶入锦江公寓的时候,就在他看到那盏灯的时候,他蓦然从座椅上起身,落下了车窗。

二十楼的灯,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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