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句话,把左妈妈堵得无话可说,以前苒苒还在身边的时候,安城谁不知道苒苒是她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她是真的稀罕苒苒,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况且她对苒苒也有一定的了解。

苒苒是个好孩子,虽然最初脆弱敏感了些,但自从来到这个家里后,她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融入,从刚开始小心翼翼讨大家喜欢,生怕被丢弃,到最后全身心的爱他们,把他们当成家人,她一直都很努力。

说句实话,哪怕是左逸辰受点苦她都觉得无所谓,男孩子嘛,皮糙肉厚的经得起折腾,但是苒苒不一样,她是个小姑娘,如果当初没有发生意外,她将永远是左家的小公主,永远被他们呵护在手心里长大。

所以即便现在,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当初做过两年母亲的心情,她自然不愿意让苒苒受到半点苦,受到半点伤害,否则就跟挖了她的心一样没区别。

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她失去了苒苒后是怎样挺过来的,她在苒苒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苒苒离开的时候她就有多心痛,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噩梦连连。

那段时间,果儿经常过来陪她,她都觉得无法纾解那种痛苦的情绪,她甚至渐渐变得不敢睡觉,因为一睡觉,梦里全是苒苒离开时的场景。

“阿姨,不要再想了,以后有果果陪着你,还有左逸辰呢,咱们一起陪着你好不好?”十几岁的果儿,已经很乖巧懂事了,她拉着她的手安慰,“况且苒苒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她指不准多心疼。”

真的会心疼吗?她不知道,不确定,因为苒苒被亲生父母带着离开时,回过头来看她的眼神除了无法割舍的爱以外,似乎还有别的情绪,类似于恨。

苒苒会不会恨她,因为苒苒当初和明确的问过她,以后会不会丢下她不要,她当时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甚至还和她拉了勾,结果最后却辜负了她。

明明说好的不丢下她,最后却没做到,所以苒苒恨不恨她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恨自己,她对苒苒内疚,亏钱,和心疼,她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都觉得不解恨。

“阿姨,苒苒虽然去了别的城市,但现在飞机这么方便,你想她也可以去看她的嘛,她一定很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她,多去陪陪她。”

临走之前,她给苒苒买了手机,插上了电话卡,就想着方便联系,可苒苒把手机留下了,根本没有带走,无奈之下她只能打座机过去,但没想到苒苒不怎么接她电话,偶尔接到也只是说要学习,或者闷着声不说话。

每每那时候,她就觉得心痛欲死,仿佛做胸腔下的位置,被一把尖刀狠狠戳进去后,又猛然抽出,刀口带着倒刺,剜出了他大块大块的血肉,鲜血淋漓,暗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所以,她连正大光明去看她都不敢,她害怕面对苒苒,害怕这个孩子看到她时眼里的失望,害怕她是恨她的,更害怕她直接赶她走,她强忍着,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直到那通电话。

一个陌生的来电显示,接通后,女孩儿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带着一种处于云端之上的不真实感,“阿姨。”

这么多年过去,小丫头早已不再奶声奶气的说话,她的声音变了,和以前判若两人,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需要听见对方的声音,她就知道,那是苒苒,她的苒苒。

她的手在颤,全身都在颤,心脏颤得几乎要坍塌,声线更是几乎不成调子,“苒苒,苒苒是你吗?”

“阿姨,是我,好久不见。”

阿姨??

她已经叫她阿姨了,而不是甜甜的妈妈,那些温暖和幸福终究成了过往,再也回不去了,哪怕是过去十多年,她终于主动给她打过来了电话,语气也是客套生疏的。

她是夏苒,不再是左苒了,其实这样的称呼,和这样生疏的语气也正常,她该学会平常心对待,可她偏偏就是觉得受不了,眼泪悄然而落,“好久不见,苒苒。”

喉咙里仿佛堵了湿棉花,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就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所有的情绪都让她痛苦不堪,可她不敢让夏苒察觉,于是强撑着难过,扯过纸巾把眼泪擦干净,用指甲掐着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对,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苒苒看到破绽,只有这样,才能不暴露自己的脆弱和不堪,她咬了咬唇,硬生生逼着自己发出足够正常的声音,让自己看上去无坚不摧,“这么多年,你在锦城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电话那段沉默了两秒,女孩儿的语气听起来终于不再那么生疏,大大方方轻轻松松的回道,“挺好的,就是锦城的气候不如安城,所以,我转到安城来上大学了。”

“你转到安城来上学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听到后难免觉得惊喜,“什么时候来的,在哪里?”

她的情绪不受自控的激动起来,声音也在她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拔高,“苒苒,既然你都来安城了,妈妈……”

即便过去了太多年,她也习惯性用妈妈,但是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妥,因为苒苒都已经叫她阿姨了,那证明在苒苒的内心深处,她早已不是妈妈,她的妈妈另有其人,这么多年妈妈这个称呼,苒苒也早还给她生母了。

如果她再跟当年一样,在苒苒面前妈妈妈妈的,指不准苒苒就会觉得反感,到时候直接撂断她的电话也有可能,所以她急忙在第一时间把妈妈两个字咽了回去,纠正道,“既然你都来安城了,我可以见见你吗?”

“苒苒,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面了,我想看看你现在长什么样子,可以吗?”她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不愿意说错半点话惹她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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