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鹏飞看着合约上被酒瓶折射后放大的字体。
就这么点的项目，要不是洛商仪辛苦努力得来的，自己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他打开酒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喝不了了啊？”胡雨薇在一旁轻声说着，“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老婆辛辛苦苦拿到的方案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多谢胡小姐关心。”陆鹏飞扯了扯嘴角。
他拎起酒瓶直接对着喝。
烈性的白酒被他像是灌白水一样往下灌，喉咙和味蕾已经因为过分的刺激而麻木。
胃也开始痉挛，发出最后的警告。
可陆鹏飞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将最后一口酒水咽了下去。
唐总和黄总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鼓掌，轻蔑之情溢于言表：“真是够男人啊，这份协议，就归你了。”
两人说完，便不再看陆鹏飞一眼，将合约往他脸上一丢，便大步往外走。
“二位，刚刚想必是没有尽兴吧，我在楼上开了个包厢，给二位找点乐子。”胡雨薇几步跟了上去，谄媚讨好地道。
陆鹏飞拿起落了一地的合约，双手都在颤抖，却仍然将他们一一叠放整齐，塞进了自己衣服的内袋。
直到确定这份在自己眼里一文不值却又千金难换的合约不会损坏，他才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就开始呕吐。
直到连胃液都吐出来后，他才把自己脸上的痕迹给擦干净。
“辉哥！”
忽然，厕所外冲进来一个青年。
陆鹏飞见过他，是跟着周宇航的小孩。
“辉哥，嫂子前面急急忙忙地出门了，我们担心她出事情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发现她去的是医院。我们想给您打电话的，结果您一直没接。”
陆鹏飞心里一惊，连忙拿出被自己静音了的手机，发现上面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有周宇航的，有洛商仪的，甚至，还有何辉的养母陈丽娟的。
陆鹏飞不太清楚何辉和自己的养父母关系如何，但很显然，这通电话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和养母通电。
只可惜，还没接到。
他打开短信，看到了洛商仪发来的消息。
【你爸爸脑溢血，市第一医院】
陆鹏飞看了看时间，离发送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了。
“辉哥，你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啊！”那小孩见陆鹏飞脸色苍白如纸，胆战心惊地问道。
“开车，去你嫂子在的那个医院。”
那小孩一听，连忙答应下来，带着陆鹏飞一路疾驰到了医院。
他询问了前台后，便直奔病房而去。
谁知，他在走廊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商仪坐在病房外的塑料长椅上，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远远望去是那么的单薄，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深夜的走廊上寂静的可怕。
一点动静就能引起人的注意。
洛商仪疲惫的转过头，看到陆鹏飞的一刹那，双眼睁大，眼里是浓浓的怒意。
这怒意太过于强烈，以至于让人忽视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何辉，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洛商仪大步走了过去，却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你喝酒了？”
陆鹏飞根本不用闻就能知道，自己现在闻起来就和个烂醉的酒鬼一样。
也许更糟糕，毕竟他还吐过了。
“你不接电话就是因为去喝酒了？”洛商仪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喊了出来，“你爸脑溢血，差点没了性命，而你居然在外面喝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不干脆喝死算了？”
陆鹏飞没有开口。
他没什么可以辩解的，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因为在外面喝酒，没有接到电话，差点误了自己爸爸的最佳手术时间。
另一方面，他确实是说不了话。
医院里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让他的胃部再一次翻江倒海起来。
他生怕自己一张嘴，又该吐出什么东西来了。
“商议，怎么了吗？”病房内传来了陈丽娟的声音。
洛商仪一僵，赶紧道：“哦，没什么，我打通何辉的电话了，他说他马上就来。”
陈丽娟并没有怀疑什么，还关怀地道：“商议，阿辉马上就来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身体可吃不消。”
含糊地应了两声，洛商仪这才朝着陆鹏飞走来，一脸的嫌弃：“现在立刻给我去换一套衣服，把身上的酒味全部弄干净。你爸已经被你气成这样了，你应该不希望你妈也倒下去吧，大孝子？”
陆鹏飞点了点头。
自己这样进去也确实是不太像话。
“谢谢你。”
洛商仪看着他真挚的申请，冷哼一声：“用不着，事关老人的生命，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的。你要真想谢我，以后老老实实地照顾你父母。”
陆鹏飞点点头，朝着外边走去。
他没有离开医院，而是直接去了楼上，也就是宋俊才所在的病房。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生命力顽强，身上的伤几天功夫就恢复了不少。
最起码，脑袋上的纱布拆掉了不少，已经可以说话了。
他看着陆鹏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飘了进来，当即吓得差点爆粗口：“你要死啊？喝那么多酒，是生怕不会胃出血吗？”
“没事儿，我有数，死不了的。”
陆鹏飞摆了摆手，打开衣柜，从里头拿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结果转身的时候，酒精麻痹了大脑，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自己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
那时候，自己还刚刚退伍，在商界不过是个初出茅茹的新人罢了。
为了所谓的项目，他就没命地和人喝。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喝得和今天差不多，在厕所上吐下泻，最后直接晕死在了隔间里。
那时候，好像就是宋俊才把自己拖去医院洗胃的。
不过今天，这人被包的和个木乃伊似的，就算想动弹也没有办法。
“借你浴室用下。”
宋俊才一愣，立刻大吼着要阻止他：“何辉，喝完酒洗澡，你他妈的是不是嫌命大啊？”
走到门口，陆鹏飞忽然回头笑了下：“没办法，我老婆不喜欢我这身味道。她不喜欢的，我就得给她除干净。”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宋俊才忽然僵在了床上，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眼神，他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当年创业的时候，看着病床上因为胃出血而脸色青白的陆鹏飞，他恨不得给人一顿打：“为了点钱，你连命都不要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床上那人有气无力地裂开了嘴角：“没办法，我这个人就一个毛病，当着我路的，全都得除掉。”
一模一样的眼神和语气，让宋俊才陷入沉思无法自拔。
直到病房门被打开，帮他倒热水的护工阿姨回来，他才回过神：“赶紧阻止他，别让他找死。”
最终，万人之上的霸主九爷被一个护工阿姨给强行拉出了浴室。
看着倒在他沙发上的陆鹏飞，宋俊才无奈地开口：“何必呢。你老婆最不喜欢的就是你，难道你要把自己也给清除掉？”
没有人回答。
就在宋俊才以为他是睡过去的时候，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