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诸如川上城那般的地形,进出通道相当有限,想要封锁消息并不难可这山望城到益乙城,几乎尽是开阔地,要想封锁此地让一个知情人都无法前往益乙城报信,这难度似乎大了点”陈政栋针对陈忠正的猜想提出了异议。
“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此事令在下相当在意,于是自午后在下便再次派出了几路人马南下侦查此次在下是下了死命令的,无论有无查获结果,都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然而,直到咱们说话的这一刻,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到益乙城尽管无从得知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从事实上来讲,就目前为止的情况来看便不得不让人产生这样的疑惑了”陈忠正答道。
听了陈忠正的话,陈政栋似乎再也坐不住了因为,即便心存疑惑不想承认,可倘若按照陈忠正的说法,此事便十有是如他所预料那般
如此说来的话,无论宋军用什么方法封锁消息,宋军都有极大的可能以大兵分散在益乙城以南一带姑且不论宋军究竟是如何部署的,会让他们做出如此大的军事行动,则必然代表着他们有什么需要隐瞒之事
倘若说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让陈忠正的军队无法及时赶回,根本无需将事情做到这份上那么纵观目前整个战局,对于宋军北上伐陈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战略目标,那便是他们所在的这益乙城无误了
“忠正大人您与目前这股宋军有过直接的交手,依您对他们的了解,您觉得他们此次的行动目的最有可能是什么”陈政栋急切地问道。
“这还真不敢当尽管在下确实与这股子宋军有过短暂的接触,可了解还算不上不过,就以在下多年对宋军的研究,这伙人似乎相当精于穿插渗透作战如今从对方的种种表现看来,都似乎有这方面的征兆”陈忠正答道。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陈政栋完全满意,于是他急道:“穿插渗透这益乙城就北门能让对方攻上来,他们这是渗透个哪门子的劲”
似乎看出陈政栋也急了,陈忠正赶忙解释道:“政栋大人,您别急呀在下也只是说个可能性现在随着山望城解围,乔山通道再次得以保障,宋军在宋北桥南一带便更加大有可为了他们此时将消息完全封锁,正在谋划些什么,恐怕还是得我们亲自过去试探一番才能知晓”
“试探怎么试探”陈政栋似乎有些疑惑地说道:“您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您不管派多少斥候过去都是有去无回,难不成我们这会儿再派出探子出去,便会有不同的结果”
“并非如此接连的失败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宋军那边已经有所行动,让在下明白了这样做乃是毫无意义之事倘若想从宋军那边得到些实实在在的硬货,恐怕还得另辟蹊径”陈忠正道。
“另辟蹊径”
“没有错如今唯有派出一定规模的小股部队前去试探宋军的虚实,才有可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陈政栋听到这里,不由担忧道:“这可不好办啊您也知道,这益乙城防务有多严竣这益乙城乃是我陈国南境门户,身为城主,我并不能随意地将益乙城的守军调走万一有个闪失”
陈忠正自然听得出陈政栋的话中有话,也清楚这一通屁话也无非是他不愿意分兵出城的托词,于是道:“放心政栋大人在下在您的益乙城内也不能光吃白食不做事此次的任务便交由在下前去执行吧”
陈政栋闻言,心道,算你小子还识相不过自己与陈忠正再怎么不对付,他手下的兵马怎么说也是陈国的子弟,这任务总的来说也是相当的凶险在确定了陈忠正的计划不会费自己一兵一卒后,他反倒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有些羞愧,不由得为陈忠正的这个计划表示担忧起来
“忠正大人您的计划虽说看似可行可宋军兵力未明的情况下,您要带多少人马前往万一这又是宋军的圈套又怎么办您可是好不容易从山望城那边逃出生天,万一又给折了进去怎么办”
陈政栋的这一番话,陈忠正听得出来完全出自他自己的一片真心,也明白他确实是在担心自己他相信患难见真情,却没想到在这突发的事件中,竟能让他们这两个互相心生厌恶之人都动了真感情
可那城外受困的毕竟是自己的兵,既然已经猜到他们肯定是遭到了宋军的封锁,那便只能由自己亲自去救,总归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折损在这外头倘若陈忠正因为畏惧个人生死而将城外的士兵置之于不顾,那便等同于坐实了他怯战怕死之名,这是身为一名武人所不能容忍的
所谓人活一世,名留百代武家看重名声更甚于自己的性命这对陈忠正来说也是一样的他并不怕死,只是担心自己无谓的牺牲会影响更多的人无辜丧命有时候,比起在战场上力战而亡,能够喊出“战败”然后逃走对于一名武将来说或许是更加难的事
“在下行军征战多年每每都是经过周密计划后才去执行作战任务唯有这次,事态紧急,还有上万士卒生死存亡就在旦夕之间在下恐怕只能无谋地莽一次了如果如果此行在下有什么不测的话”陈忠正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对着面前的陈政栋道:“陈忠正军就托付给大人了”
听了陈忠正的话,陈政栋心中一惊陈忠正贸然前来城守府,他想过无数个他此行的目的可唯独这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尽管,陈忠正军还有一万多的兵马只要他们让加入益乙城陈政栋军,这将对陈政栋有莫大的好处可此时,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为陈忠正的这一份意外的礼物而感到欣喜,反而是为陈忠正的话而感到担忧
“忠正大人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要活着回来呀”陈政栋道。
“嗯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陈忠正笑道,看到陈政栋似乎还是一脸的担心,便解释道:“尽管宋军虚实我们暂时不甚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宋军若想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封锁我军北上,此时兵力必然相当分散因此,即便我现如今所能带走的兵力有限,只要在敌军在敌军将我包围之前撤回益乙城,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
听了陈忠正的解释,陈政栋那一脸担忧的表情这才稍微有些舒展开来:“即便如此忠正大人一切仍需小心宋军诡计多端,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即撤回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陈忠正听罢,微微笑道:“嗯在下明白了”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有任何需要在下提供帮助的,请务必向在下开口”陈政栋道。
说这话,陈政栋可真没夹杂任何私货,可以说他此时此刻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完全毫无保留地对陈忠正给予支持所谓男子汉之间的交心,或许指的便是这个吧
陈忠正看着陈政栋那双真诚的眼睛,仿佛感受到二人在这益乙城所结下的梁子,在这一刻都瞬间冰释了一般他对陈政栋行了一礼道:“嗯在下明白了明日一早便会带着我麾下五千士卒出城倘若益乙城能提供一些战马的话,或许对此行会有所帮助”
“在下明白了”陈政栋坚定地道:“从现在开始,益乙城内所有的战马,有一匹算一匹,全部归忠正大人调配在下这就立刻书写一份亲笔调令您拿着这份调令到益乙城任何一个马厩调集战马都不会受到阻拦”
陈政栋说罢,立刻亲手写了一份调令,大概便是说由于军务紧急,将益乙城所有的战马全部调由陈忠正军使用,任何人不得阻饶或者有私藏战马云云
写完调令,画下押,随后盖下益乙城城守府的官印,这份调令便即可生效了陈政栋慎重地将调令递给了陈忠正
“有劳政栋大人了”说罢,陈忠正接过调令便退了下去
陈政栋见到陈忠正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追了上去,叫住了陈忠正道:“忠正大人”
陈忠正被叫住似乎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还有何时吗”
“城内今日刚好有几处上好客馆今日腾了出来这不,城中防务过于繁重,一时竟忘了通知大人您移居那里了那边干净亮堂,才配得上您的身份”
“在下明日就要启程,这一移居又要徒增很多麻烦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吧”陈忠正为陈政栋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倒没多少惊讶,平淡地答道。
“要的要的我派几个人替大人您搬放行李,您在新住处先行稍事休息就是了”说罢,陈政栋赶忙招呼左右:“来人,快去忠正大人的行馆搬家你带忠正大人去贵宾客馆那几间新的上好的客馆先行休息”
见陈政栋如此热情,陈忠正也不好推脱,于是道:“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陈政栋笑眯眯地回了一礼道:“理应如此”
没有多余的感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了即便换上了上好的客馆,对于陈忠正来说,今夜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太多的事情压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将这些混乱的思绪理清
可明天的任务,十有注定是要与宋军硬拼的在此之前,陈忠正能多考虑一分东西便有可能让明日的任务的危险性降低一分
尽管很无奈,可这便是身为一军主将的责任陈忠正再也不想让山望城那般的溃败再次上演了
就这样,在一夜胡思乱想之中,陈忠正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夜,天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陈忠正思来想去了一夜,也没想思绪理顺倒是一件很明确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没改变
那便是昨日他与陈政栋所提及的关于宋军在南边未知位置所部署的阵线,必然会为了将分散在益乙城南境的陈忠正军阻截在阵线以南而使得兵力难以集中事实上,这也是他今日计划的唯一安全保证除此之外,陈忠正连出城后要往哪个方向走都没想清楚呢
表面上看来,这宋军的阵线被拉得那么长,陈忠正理应很好下手毕竟,如此薄弱的阵线,如阵线以南的那些散兵游勇自然是难以撼动,可陈忠正手下可握有五千余众这五千余人集中力量冲他一下,宋军阵线则必然被破等他们反应过来准备组织反击之前,陈忠正军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可事情,并非憨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所谓的宋军阵线防守薄弱,只是猜想甚至连宋军是否部署了这么一条封锁线,都并非是陈忠正亲眼所见毕竟,他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陈忠正也并未从任何人手上得到过任何一份可信的情报
如此说来,这意味着什么这便意味着,宋军在他们所谓的“阵线”之中,究竟是如何部署是点阵分布,还是平均分布在其“阵线”之后又有无预备队“阵线”之前是否有斥候随时打探益乙城这边的动向是否有游击队随时准备袭扰前方是否有陷阱
诸如此类的疑问数不胜数,却因情报不足而不得不都考虑进去这便使得陈忠正在接下来制订作战计划中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确实,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随意制订作战计划是相当不智的可眼下也根本没机会让陈忠正再作多想,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这里,陈忠正也不再多想,一切还是以目前为止所掌握的情报,结合自己的作战经验去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