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云心生感慨,见果儿听了自己的话后似乎陷入沉思当中,以为她是真的在体会其中道理,也觉得十分宽慰,便也不催促,只重新埋头看起书卷,随果儿在一旁待着。

谁知刚看了没两页,却听果儿轻声问:“那,王妃现在也是在等待时机么”

“嗯”绮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似乎并未留心她说的话。

果儿只得稍稍大声一些,用更明确的方式问:“王妃现在整日待在熙芳楼中,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管,看上去对羽夫人复宠和失去掌家权的事情好不担忧,是不是,也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羽夫人么”绮云这下听明白了果儿的意思,不过,沉吟片刻后却反问:“我为什么要去和她争宠又为何要在意掌家权这样繁琐的事情”

这下,便轮到果儿不解了。

于是绮云轻轻将拿着书卷的手放在腿上,抬起头来看着果儿,认真说:“表面的宠爱,看似风光的掌家权,这些东西不过都是用来给人增长自信的,在能力不足以自保的时候才需要,我现在,却是并不在意了。”

从前刚入王府的时候,她装疯扮傻巧妙设局,以王妃的身份施压,命人将后院里所有的椅子都搬走,让张诗雨丢了颜面,不过是想借机立威,让那些姬妾们安分守己,不要妄想找她麻烦罢了。

讨夏成轩的欢喜,也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至于后来他看穿自己的身份,与她结盟,之后双双做戏,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她自认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夏成轩真正的宠爱,如今,夏成轩又将张诗雨给抬了位份,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不过,认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罢了。

既然认清了,也认定自己和夏家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又已经准备好要离开王府,她又何必做出那些自损颜面的事情,去和张诗雨争宠

有那份工夫把时间精力花费在毫无结果的事情上,倒不如想一想,怎么整一整张诗雨,好让自己出一通恶气,毫无留恋的离开王府。

“可是您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王爷么”果儿忍不住问。

从前王妃痴傻的时候王爷尚且给了掌家权,如今恢复神智,却将掌家权又交到张诗雨身上,这分明就是让王妃颜面尽失。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王妃还能这样淡然,这几日来她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

没想到王妃却给出这样的答复可即便王妃不在意掌家权,也不应该完全不在意王爷的宠爱啊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绮云有些好奇,难道,她应该在意夏成轩么

分明是他几次三番对自己不信任,分明是他因为旁人的诬陷便怀疑自己,分明是他忽而日日缠着自己,又忽而几日也不见踪影。

难道,她应该在意么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种种,绮云心中竟然生起了一团怒火

却听果儿说:“以前,王妃和王爷明明那么相爱,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果儿原以为这便是人家说的举案齐眉,两厢情悦,为何,为何突然之间一切就都变了王爷不来,您也不去找王爷”

“够了。”绮云忽然开口打算了果儿的话,声音中透出几许冷意,话音落下,主仆两人才双双一怔。

随后,果儿脸上忽然露出喜色来,凑近了些许问:“王妃,您是在意王爷的对不对您只不过是在生王爷的气而已”

“果儿,你知道,举案齐眉是什么意思么”然而绮云静默片刻之后,却问了这么一句。

果儿哑声,摇了摇头,看王妃虽然笑着,眼神却是冰冷而深幽,不禁觉得心中生疼。

“这是说,从前有一位品行高洁的男子,渴望寻找能和他一同归隐山野生活的女子为妻,他听说同县有一名女子正符合自己所想,又恰好想要嫁给自己,便与那女子成婚。谁知婚后,女子却涂脂抹粉,穿着华丽,使得他多日都未曾搭理她,直到那女子有一日来问缘由,他便将自己对伴侣的希望说了出来,于是女子说我不过是为了考验你的节操罢了。然后那女子就当真擦去脂粉,换回了粗布衣裳,男子见了十分开心,觉得这样的人一定能够将自己侍奉好后来,每一日,男子回家之后,他的妻子都会为他准备食物,在他面前从不仰视,总是把装满食物的托盘高举到眉毛处,恭敬的侍奉他。这,便是后人用来夸赞夫妻和睦,互相敬重的举案齐眉。”

绮云说完,不知怎的,满脸笑意之中竟然透露出几分恨色。

“世人都说用举案齐眉来赞美,祝福,可是,却忘了那男子要找的根本就是一个符合他心中形象,能够侍奉好他的人,却忘了,那女子,若是真的得到夫君的宠爱,又怎至于每一餐都举着托盘侍候夫君用餐更甚至在他面前连仰视都不敢”绮云质问道。

果儿被她此时的神色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需要自己回答

正迟疑间,只见王妃从软塌上起身,果儿忙去扶,谁知,王妃却忽然轻声对她说了一句:“王爷要的,也只是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人,这个人是谁都行,并不一定要是我。”

绮云记得,他问自己,是否还记得她曾将月光与灯光作比较

也记得,他说过,他需要那道月光,张诗雨失宠了,他身边不能没有其他女人,否则,他就不能迷惑世人的眼线,不能将贪恋美色的平王爷演下去,所以,他才找到了她,说,她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是,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总是起争执,他每每想要演戏的时候,她都设法逃避开来,这样的结果自然颠覆了他从前所说的那句“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张诗雨既然设法想要复宠,那他便顺水推舟,抬了她的位份,给了她掌家权,又将她捧到了王府里最受宠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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