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一直为夏成轩的病而忧心忡忡,此刻眼眶都还是红的。

大夫闻言,这才又折身回去检查夏成轩脖子上的伤口,见伤势不重,便只将一瓶伤药交给青华,嘱咐他如何清理伤口,如何包扎云云,见他都一一记下,便自己先去配药了。

而后青竹青华又是为夏成轩擦洗染了一夜污渍的身子,又是为他细细清理伤口,顾羽惜闻言也赶了过来,此刻拉着萧楚玉的手,神情有些怯怯的,也是在为夏成轩担忧。

忙完之后,青华看孟月莹还站在那儿抹眼泪,虽然因为此前她的作为而有些气恼,但看着她挺着肚子,也多少有些不忍,便说“盈夫人,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不我要守着王爷。”孟月莹想也不想就说。

“可”青华还想再劝,但却说不出那句万一伤了孩子该怎么办的话。

因为夏成轩一直在怀疑她这个孩子的来源,他私心里自然也不是特别关心,青竹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由着孟月莹去吧。

虽然这个人的心性已经和当初刚入王府时差了太多,但,有一件事情青竹却从不怀疑。

那就是孟月莹对王爷的真心。

看见青华的神色,青竹也只得作罢,反正孟月莹的固执他也是知道的,自己又何必再劝。

倒是顾羽惜和萧楚玉见了,不禁为她这份真情而动容。

尤其是,和那个虚情假意的王妃相比

平王府的大火还在烧着,一直到第二日夜间,整整三天三夜,烧红了朝阳城半边天的火焰才渐渐熄了下去。

这座在朝阳城中伫立了十年的如宫殿一般奢华的建筑不过三日的工夫,便化作了一堆庞然的废墟。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所有的奢华都归于虚妄,所有的情谊,似乎,也都消散无踪

但,在重华宫一座偏僻的宫苑里,却有人悄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陌生的床幔,和几盏灯的微微光亮。

一开始床上的人还有些迷蒙,但不多时,便整个人一惊,猛地坐起身来,看着周遭透露着陌生气息的一切

这是什么地方

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却忽然看见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此刻也看着她,四目对视,她尚未回过神来,便听见他柔声喊“菁儿,你醒了”

绮云双眼顿时瞪得大大的,眉头以极为夸张的程度皱了起来

他刚刚喊她什么

菁儿

怎么可能

看她整个人呆若木鸡,夏景烨不禁轻轻一笑,起身来牵起她肩头一缕长发,落在鼻尖下嗅了嗅,而后才说“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喊你”

绮云一动不动,仍旧紧紧盯着他。

可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虽然曾经也唤过自己菁儿,可,那是因为知道她是周朝的绮云公主,知道她小字菁微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已经变成顾静姝了么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喊她

她震惊得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别害怕,你不是在做梦,也没有回到过去,现在是嘉盛三年,是我登基后的第三年,十月初七,也是夏成轩和萧楚玉叛乱的第三日。”夏景烨柔声说着,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些解释让她缓和情绪。

可听见他说的这些,绮云却更加难以置信

甚至,为此而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她没有做梦,那么,他这么喊她,这么对她说话,是不是代表着

他知道自己是绮云

他竟然知道她在顾静姝体内复生的事情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还是,后来才知道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察觉过他面对自己时有丝毫的异常

虽然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丝毫回应,但,夏景烨却并不气恼,反而似乎被她这神情给逗乐了一般,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来,轻轻转身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片刻后,却又叹息一声。

“顾静姝虽然也算天姿国色,但,这模样还是不如你原本的样子,那般的风华绝代。”

可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神色分明就是在欣赏,在洋洋自得的欣赏她的模样

为什么

绮云心头的惊骇一阵高过一阵

他这一番话就相当于是证实了她刚刚的猜测

他真的知道自己就是绮云,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吧不着急,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夏景烨很是高兴,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拨弄,激起绮云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可绮云却仿佛被人禁锢住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说完这一句,夏景烨才收回手来,仿佛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头的兴奋,忍不住站起身,低头看着她,狭长的丹凤眼中闪动着异样得意而激动的光芒,扬声说道

“你一定不会想到,在你死后不久,我就已经在谋划着你的复生吧刚刚好,顾静姝,她是难得一遇的至阴之体,你知道吗,为了让你复活,整整三年,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三年来不断以顾静姝的心头血温养你的魂魄,甚至不惜为了保存你的尸体,打开皇陵,让你一直躺在雪魄冰棺之中直到顾静姝气若游丝时,才请高人施法,使你能够借尸还魂菁儿,你说,我是不是很爱你”

夏景烨说得投入,说得情绪激昂,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计谋,炫耀自己的能力一般

到最后,竟然仿佛痴了一般的弯下腰来与她双眼对视,用极为古怪的语调问出了那句话

听他说了这么多,绮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他的话亦是给她带来了更大的震惊他不但知道她是绮云重生在顾静姝体内,她的重生更根本就是他一手谋划

但她却强迫自己冷静着,尤其,是在听到他问的那一句,是不是很爱自己的时候,她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若你爱我,三年前又为什么要背叛我,把我的死当做你登基后的第一份政绩”她冷声问道。

这句话,她三年来一直想问,今日终于得以问出口,反而是轻松了许多。

即便此刻她已经另有所爱,但,前世所遭受的背叛,那种对夏景烨的痛恨却依旧盘亘在心头,所以她要一个答案,要一个输赢,要一个结果

原本,她也是计划要在攻下重华宫后,在苟延残喘的他面前问的。

看他现在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子,倒是不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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