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感觉体内之毒已全解。血祝融之名,我略有耳闻,其霸道的毒性据传是无药可解的。单凭王大夫所制的锁神丹,应当很难根除吧”为排解黄伊榕的赧然窘况,郭旭扬故意岔开了话题。
黄伊榕看对方不再提“更换衣衫”之事,便暗暗吁了一口气。她把自己在阿福家替郭旭扬疗毒,之后又甩开穆剑义及白清陌,逃至王守魂家,并在王宅药舍的池子中解毒的事情,草草地讲了一遍。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黄姑娘,你是说是因为王大夫药舍中的神奇池水,与你的涅冰宝刀相互共鸣,才解了我的毒虽说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下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嗯。”黄伊榕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垂眼眉避开了对面男子凝望的目光。她自己为了救他,内力几乎被抽取至丝毫不剩、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但她的这番遭遇,她却并不打算告诉他。
然郭旭扬却捕捉到了眼前伊人这细微的垂眼动作,“照你所言,你在阿福家救治在下的时间并不太久,也并未与穆白二人厮战,但我看你方才却因内力不济而滚下山坡黄姑娘你”
“我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些,你别再问了”黄伊榕略微拔高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郭旭扬一双炙热的眸子,停在了她的身上:王夫人那套罩在她身上的宽松的束胸长裙,已满是泥污;原先一头柔顺的乌丝,因滚落山崖而散乱不堪;清丽脱俗的玉容上,此时却多了几道擦伤的血痕;一对如天边星辰般明亮的大眼,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始终望着地面,不敢与自己对视。
郭旭扬一阵心疼,千言万语哽在心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郭黄二人都不再作声,如此静默了一小会儿。郭旭扬暗咬牙关,双拳紧握,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突然大声说道:“那个我,呃,在下有、有东西要给你”他的话说将出来,声音却是打了颤。
黄伊榕终于抬起眼来,望着对面的他。
这回轮到郭旭扬不敢正视黄伊榕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前的内袋,这才惊觉地发现原来王守魂的衣衫内袋并未开在胸口他慌忙地在身上又摸又拍,感觉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腰间摸索到一个圆形物件。他赶忙掏出来,双手呈递到黄伊榕面前,低头说道:“黄黄姑娘,给你,送送给你的”他的话未说完,舌头已经打了结。
郭旭扬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平日里处事机谨的他,现如今竟未想到:他为黄伊榕买的“礼物”,已经从自己原来的衣衫,转移到现正穿着的王守魂的长衫,因此替他更衣的黄伊榕,必定已事先见过这枚金环。
黄伊榕却被郭旭扬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当她看到这枚金环之时,她便已猜到了郭旭扬的心思。然而,一个人预料事情会发生,与真正经历事情的发生,却又是两回事儿。
她此前从未与年轻男子走得这般亲近。虽说她与李靖的长子李德謇自小相识,而李德謇也经常会准备各种珍稀物品赠送于她,但她始终与李德謇如同陌路之人,对于对方的相送之物,也从未接受过。可如今,她心中记挂的那个他,却精心为她准备了自己原已相中、却未买下的“束发金环”
“谢谢。”黄伊榕的声音细若蚊吟,她双颊飞红,伸手去拿那枚丝绢包裹好的金环。两只手不小心触碰到一起,两人都快如闪电地缩了回来,藏于身后。
黄伊榕抓着金环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羞涩地笑成一朵娇花,心中虽欣喜万千,却偏偏努嘴说道:“你你是不是,经常送女孩子东西”
“没有我没有”郭旭扬全身一震,指天起誓:“这是头一回真的”
“噗嗤”黄伊榕低笑出声,风姿旖旎,小声说道:“真是个傻瓜”
“黄黄姑娘”郭旭扬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傻的。他挠了挠后脑勺,“哈哈”一笑。
“叫我榕儿”
“什么”郭旭扬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说叫,我,榕,儿”黄伊榕唇边挂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榕儿这名字真好听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些”
“有些什么”黄伊榕抢道:“让你叫你就叫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我不喜欢你叫我什么黄姑娘黄姑娘的”
紧张的气氛有些缓和,适才“脑中空白”的郭旭扬,稍稍恢复了些神智。黄伊榕的言语,让他心中欢喜莫名。他很清楚自己心中对她的情愫,但一来出于礼数所束,同时又担心黄伊榕与自己太过亲近的话会涉险,故而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一声“榕儿”,可不单单只是称谓的转变那么简单。
“在下非常乐意。”郭旭扬又抓挠着后脑勺,鼓起最大的勇气,“那你叫我旭扬吧”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郭旭扬连连摆手,舌头又打了结,“我,我只是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他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噗嗤”黄伊榕莞尔,“你今天特别傻,你知道么”
郭旭扬连连点头。
红色的火焰将狭小的山洞照得暖洋洋的,本已是深秋的清冷天,然郭旭扬及黄伊榕二人却感觉全身温热。黄伊榕的双颊已比火焰更红,一双盈盈美目望着对面年轻俊朗的男子。而不敢看眼前人的郭旭扬,脸也红到耳根子上。跳动的火苗拉伸着两人的身影,时不时地重叠到一处。
“我想怎么叫你,便怎么叫你你管不着”黄伊榕抚摸着包裹着金环的丝巾,面上难掩娇羞之色,“这东西,我收下了”
“你不看看是什么”郭旭扬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啊你你知道”
“真是个傻瓜”黄伊榕笑靥如花,“旭扬,你可知道,我为何想你唤我榕儿么”她将“旭扬”二字,加重了语调。
郭旭扬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字。他痴痴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黄伊榕将心爱之人送予的金环,小心翼翼地收入腰带中。她轻叹一声,“我从小就希望,能有人这么唤我。可是我的师父,却连我这点小小的心愿,也不替我达成。”
“你的师父”
“嗯。”黄伊榕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有时候,我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有些亲近。”
郭旭扬听出了黄伊榕的话外之音,皱眉道:“你请求你的师父唤你榕儿,可是他却不答应那他平时是怎么唤你的令师待你好么”
“他有时叫我喂,有时叫我徒儿。”黄伊榕的笑容有些凄苦,提及她的师父,她前一刻因收到心仪之人的礼物所带来的喜悦与娇羞,都一扫而空,“我也不知他待我好还是不好他的毕生所学,对我皆是倾囊相授,但他给我的感觉总是忽近忽远、时冷时热。”她顿了顿,“我相信师父有他的苦衷,然而,我自小与他朝夕相处,却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她苦笑道:“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孤独”
“榕儿”郭旭扬一声低语,“与你相比,我的童年却好很多。恩师待我恩重如山,只可惜,他老人家却”
“江湖传言,你是大唐王府的国定钦使,是么”
“呵呵,这江湖传递消息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啊”黄伊榕望着郭旭扬深邃的眸子,“我知你不想与各方势力走得太近,那么,你会因为我的这个身份,而疏远我么”
这一章重点是撒糖,顺便带一带小两口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