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的初二那天,珍珠和薛贵定了亲。薛家宴请了双方一些亲朋好友和长辈,吃过晚饭,天已黑透了。由于薛贵家的长辈里有两位邻村的老人,薛贵父母正好有事去老人的村子,于是薛贵套车去送自己的父母和两位老人回村。

珍珠和爸爸、奶奶回到家里,边聊着天,边收拾床铺。洗漱后准备上床休息时,爸爸有些兴奋,晚上由于喝了两盅酒,站起来想出去走走,这个时候,珍珠见奶奶见直揉太阳穴,便去扶着她说:

“您快去烫烫脚,俺把热水都给烧好啦,里边还放了艾叶,生姜,红花。奶奶您多泡一会儿,之后早点上床休息吧,屋子俺来收拾,厨房的碗筷俺都涮完了。一会儿俺出去看看爹爹,把爹爹接回来,也泡脚后让他休息,您就放心。”

奶奶笑呵呵的:

“哎,好孙女。”。

珍珠收拾完了屋子,看爹爹还没有回房间。于是高声的朝外面叫了两声:

“爹爹你在哪儿爹爹”

珍珠见并没有回音,有些着急的出了门,找遍了院子,不见爹爹,便走出院门,焦急的望着远处黑洞洞的路口。

趁着月色,珍珠发现,路口边那棵大榆树下的阴影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她急忙跑过去一看:

“爹爹啊,你怎么啦”

珍珠见爹爹昏倒在树下。这时候奶奶也出来了,见状急忙高喊:

“珍珠,不要拉你爹起来,等他要是醒来,扶他一点点进屋。你爹刚才喝了酒。一定是心脏病犯了,晕倒啦。现在不要抬他起来,快去借个车。”

“奶奶,谁家有车呀”

“俺去吧,保长家里有一辆马车,俺求求他,套上车,把邻村的郎中给拉来。”

“奶奶,这么晚的天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俺怎么让您去呢俺去”

珍珠说着又跑回屋里,拿了条被子,盖在爹爹身上。

奶奶拉着珍珠:

“俺不放心,还是奶奶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俺都多大了。”

奶奶拼命用双手抓住珍珠的后衣襟:

“这么晚俺怎么能放心让你去呢珍珠你听奶奶说,那个保长.......奶奶先不跟你说这么多,

要么把车套好借回来,要么保长赶车去请郎中,你一个人回来。奶就一句要紧的话:

你要回来,俺跟你爹在这儿等你”

“好,奶奶。但俺还有可能遇上薛贵,那俺就和他一起去。你放心吧。”

珍珠转身跑了。

薛家村的这个保长,原来就是从官府里出来的人,后来又帮助国民党政府做了不少坏事,

据说是勾结国民党的官吏贩卖大烟土,因而发了财,家里过的比一般的农户人家要殷实的多。

所以村里他家有一辆马车。

珍珠敲开了保长家的门,保长打开门很吃惊:

“哎呀,珍珠,你怎么来啦哎,快进来快进来。”

“保长叔,俺不进啦,俺爹突然晕倒了,想借你家的车用用。”

“那就进来吧,你婶又不在家,你婶领着孩子上娘家去了,家里就俺自己,正喝酒呢。

你进来等俺,装袋烟再走。”

“不不,俺爹晕倒在家门口,俺走的时候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吓死俺们了。

俺想借您的车去葛村接郎中。”

“那马车俺能给你套上,可你也不会赶呐。来吧,俺赶车去葛村帮你接郎中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珍珠,略想了一下,接着说:

“俺家的牲口就认俺,再说了,这么晚的天,你认路吗这个事俺帮到底,把郎中给你请来就是啦。”

“那保长叔,真谢谢您了。那,俺先回家等您。”

珍珠给保长中规中矩的鞠了一躬。

“唉,你还真不能走,俺最近眼睛得了红眼病,看东西模糊。这月黑风高的,你帮俺看点路,

俺俩一起去,这还可能就快一点,不然俺眼神不好,再走了冤枉路。”

“保长叔,您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您的眼睛很难受,珍珠全家都记在心里。

看在俺家出了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您就带着眼病救人,当给您全家积善行大德了。

俺爹这个时候,还躺在大门口,奶奶一个人怎么弄得动他。俺奶奶看车没有套回去,会急出病来的”

“珍珠,你爹那心脏的毛病,最好不明白的人别瞎动他。让郎中来再搬动他最准称”

听了保长的话,珍珠也忍不住点头:

“那倒也是。”

“前天老王家的儿媳妇生孩子难产,王小儿,就是借了俺的车,路上牲口不听他使唤,耽误了功夫。

那媳妇把孩子是生下来了,当天自已个就没有命喽。”

“还有上村盐庄让俺帮忙拉盐,黑灯瞎火,俺常走错路,让狼惊着了牲口,把俺们连人带车全扣沟里了,

第二天早上,才爬出沟来。你说,珍珠,要是遇上这样的不顺畅,俺还真不敢保证你爹的性命”

保长凑上前,把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给珍珠看了看:

“你再看看俺这眼睛,是不是红眼瞎”

珍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脆声说:

“那......那好吧。”

珍珠下决心似的抿了抿嘴角,迅速跳上保长套好的车。

马车飞快的在路上狂奔,中间保长说起什么话题,珍珠也只是顺口答应,并没有听进耳朵,

心里一直在想:

“马儿呀,你快些跑,再快些好不好老天,你一定要开开眼,让爹爹别有事,

让他等郎中来,瞅上病,吃了药,就好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这段黑黑的山路,总是感觉,瞬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豁然开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珍珠心里一惊,见保长跳下来说:

”这车好像是哪里不听使唤了怎么马拉不动了呢”

珍珠听完急的不行,也慌忙跳下了马车:

“哎呀,保长叔,这可怎么办呀”

保长并没有回答珍珠的问话,而是跳下车后,低下身子仔细检察马车下方的轱辘,

珍珠也跳下车来:

“是车轱辘坏了吗”

“你躺在这里帮俺擎着点。”

见保长两只手都握着工具,忙不过来的样子,珍珠毫不犹豫的依保长的吩咐,

仰面躺在车轱辘的侧方,上身几乎被马车盖住,双臂往上用力的抬着车轱辘的上方木辕。

保长,再没有去检查转动车轱辘的毛病。

“咣当”

随着一声沉闷的,铁质工具着地的声响,他顺势骑在了珍珠的身上。

此时的珍珠起不了身,也用不上力来抗拒,只有拼命的用脚蹬着地,奋力的呼喊,

她的嗓子嘶哑了,鞋子也由于用力过猛,被自己踢飞,珍珠用尽力量起身的时候,头部被马车底部撞破,

晕死过去,保长用力扒下了她的裤子......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苏醒过来,在月黑风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强暴的珍珠,万念俱灰,

真想一刀宰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保长,想到爹爹还生死未卜,此时的珍珠泪如雨下。

珍珠听着远处有马车声,她爬到一边低洼的垅沟里。

隐约的看见保长车上坐着葛村的郎中,路过这里,保长那闪着绿光的眼睛,

还定睛的往这里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便再一次一甩马鞭:

“驾”

夜色中,马车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珍珠一点点直起身,丝毫不理会披散的头发,不整的衣襟和被撕破了的裤子。

她一步一步的,沉重的挪动着两只脚板,也不知挪了多久,终于来到了薛家村邻村的山崖边。

珍珠愣愣的坐在崖上,看着崖下深不见底的谭水发呆,直到眼里不再有泪,

四周更暗了,也许,这是天快亮前最暗的时刻。

珍珠喊了声:

“薛贵,对不起咱们来生再见”

“奶奶爹恕孩儿不能膝下尽孝了”

说完,她纵身跳下崖去,周围静的出奇,只有珍珠高喊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在回响......

“噗通”一声,万籁俱寂。

前一年的夏天,由于雨水勤,草长的是异常丰盛。

现在的干草都没过了人腰。

珍珠摔下了崖,落入了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潭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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