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风阴看着叶贞毫无波澜的脸,一如当年的轩辕墨,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度。她坐在那里,凤袍在身,凤冠在烛光里熠熠流光。执笔挥毫,指点江山,她早已不是当日如履薄冰入宫的叶贞。
她是慕兰,当朝皇后娘娘。
风阴不再说话,只是垂下眉睫,到底这江山以后都是她的,他何必多思多想。不管她做什么决定,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风阴忽然觉得,叶贞是不是知道什么,否则何以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付慕青她就不怕慕青反抗,就不怕慕青杀了她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这个事情,从未有人透露过分毫。
然则这样聪慧的女子,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会在脸上留下痕迹。她如同轩辕墨,将最深层的思想都埋藏在内心深处,再也不会随意表现出来。
就像她自己说的以后不再为人棋子,只做那个下棋之人。
翌日时分,风阴拟一道旨意,称病不朝,将朝政大权悉数交付给叶贞全权处置。叶贞正式走上政治权利的最高峰,一张珠帘,割开了前世今生,将她送上了人生最光耀的巅峰。然而那张脸,却再也没有笑颜。
即便嘴角有少许笑意,眼底也没有半点温度。
唯有看见小皇子时,她才会稍稍缓和了面色,而后定定的看着那张与轩辕墨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良久良久回不了神。
叶贞垂帘听政,不出三日光景,她便已经收回了所有的锦衣卫大权。
朝堂上多少人反对叶贞,叶贞心知肚明,却也不做声。那些忠正耿直的朝臣,她自然明白都是少有能说真话的谏臣,在他们的嘴里能听到最真的事实真相。所以她自然不会对他们怎样,但那些风吹两边倒的,叶贞绝不会手下留情。
心不正,剑则邪
早在轩辕墨当政之时,他便时不时的与她提起,哪个朝臣可堪重任,哪个朝臣其实是阴奉阳违。
但朝堂还是需要这些阴奉阳违的人,不然如何能鼓动人心越是这些吹牛党,越可利用,他们能比寻常人更快的看清形势。
是故叶贞提拔了六部中这些有意投靠自己的人,利用他们网罗名目,编织罪名,将一些反对自己的贬职查办;而那些个贪腐之臣,有些是依附已故的盈国公,有些是依附东辑事的,叶贞则只是定了罪名,不是杀就是流放。
短短月余,整个大彦朝的朝堂,竟然被她的铁腕手段整治得安安静静。
而接下来,就该是东辑事的那位首座千岁爷。
在叶贞的授意下,一整叠的折子蜂拥而至,名列了东辑事的百十条罪责,条条状状都是致命。连慕青,也被冠上宦官乱政的罪名。
一时间,整个朝堂血腥漫天,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慕青,便是轩辕墨也不敢轻易对付,何况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一个女人,要想杀了老谋深算的千岁爷,谈何容易。
弄不好,就会自食其果。
风阴依旧带着银色的面具,恢复了自己的殿前一等随侍身份。睨一眼前方步履稳重的叶贞,那明艳的凤袍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一侧的太监手上,捧着圣旨,明黄色的绢面上,绣着精致的金丝祥云龙纹。
“皇后娘娘”风阴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眸色带着担忧的神色。
叶贞停驻脚步,扭头望着风阴,眼底的光凌厉如刃。长袖轻摆,身旁的奴才们全部退开,集体背过身去不敢窥探半分。
“说吧。”叶贞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温度。
“微臣并非想拦阻皇后娘娘,只是如今朝堂还不算安稳,皇后娘娘若是铲除东辑事,就不怕东辑事反了吗”风阴其实是想让叶贞缓一缓,倒不是怕慕青,他只是怕万一慕青现在死了,慕青的那些党羽会反。
叶贞敛了眸光,“本宫明白你所担心的,左不过迟早的事情。如今的朝堂,本宫已经着手整治,已见初效,至于东辑事那就是一枚插在大彦朝的毒刺,若不早早剔除,等到底下的人回过神来反本宫,只怕为时已晚。本宫就是要快,而且要不留余地。”
语罢,叶贞抬眼望着风阴,那张银色的面色,阴霾不去的天空下,微弱的寒光让她的心口有些微疼。
犹记得那时候的轩辕墨,到了夜里总会顶替风阴的身份。
那一夜她被留在国公府,轩辕墨便亲自策马去接。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知道了夜里的风阴,其实就是轩辕墨。
她想着,轩辕墨如此小心的人,为何当初没有杀了她灭口。
大抵早在一开始,他也动了心。
叶贞扬起羽睫,盯着那张银色的面具,手不自觉的抬了抬,却终究停在了半空。风阴看着她,眼底升起一丝期许。
然叶贞却缩了手,到底不是他不是轩辕墨。
“走吧
全文免费阅读就在我的书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
”叶贞拂袖而去,与风阴擦肩而过。
风阴站在后面,望着叶贞的背影。左右皇后的仪仗浩浩荡荡,再过不久,就该是帝王的仪仗才是。
眼底的光寸寸黯淡,风阴深吸一口气,君臣有别,以后
这是叶贞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进东辑事大门,原先她是尚宫,但到底也是下属,如今她是皇后之尊,是君。
一路走进去,身旁的奴才与锦衣卫们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
叶贞凌厉之风不减,直接去了东辑事的正殿。
她是知道的,平素的时候,惯来慕青喜欢在那里一个人待着,不喜欢任何人打搅。
外头的锦衣卫跪在叶贞的脚下,高喊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却一个都没有起来。这是变相的拦住她的去路,这种伎俩叶贞早已见惯不怪。
“千岁爷呢”叶贞冷问。
谁也不做声,四下一片死寂的沉默。
叶贞冷哼,“都给本宫滚开。”
“千岁爷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为首的嗫嚅着开口。
“任何人本宫可不是任何人”叶贞睨了风阴一眼。
风阴随即上前,“放肆,这是皇后娘娘,若你们再不滚开,休怪我不客气。”风阴的剑咣当出鞘,就架在那人的脖颈上。
外头的锦衣卫刷刷刷的拔刀,将叶贞的仪仗团团围住。局势,一触即发。
“退下”里头忽然传来慕青的声音,依旧冷冽,依旧是无可比拟的千岁爷做派。
锦衣卫随即退下,叶贞冷哼一声,拂袖跨入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