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拉普兰,是二十四小时不灭的星光,世间一片苍茫而璀璨的白。
银发碧眼的优雅老太太走过来温柔地问杜瑾年,“小伙子,我们一会儿就打烊了,请问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杜瑾年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然而,他等的人还未出现。
他朝老太太抱歉一笑,语气温和地问道,“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请问您还有多久打烊?”
“先生,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老太太如实告诉杜瑾年。
杜瑾年又塞给老太太一张大额钞票,笑容温暖,“麻烦您了,再让我等一个小时,好吗?”
老太太看杜瑾年一脸真诚,她把钞票还给杜瑾年,友好地答应了杜瑾年的要求。
想到杜瑾年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小伙子,你是在等你女朋友吗?”
杜瑾年摇摇头,神情认真地回答道,“不,我在等我妻子。我们约好来拉普兰度蜜月,一起看极光。”
老太太露出羡慕与祝福的眼神,随即,她又困惑不已,“极光马上就要来了,为什么你妻子还不出现?”
杜瑾年唇边划过一抹浓郁的苦涩,俊颜上浮现落寞,“我母亲和我大哥要拆散我们,我妻子顶不住他们的压力,要离开我。我告诉她,就算要离开,至少也要让我完成她当初的心愿。所以,我把机票给了她,而我则先飞来这里等她,希望陪她看完她想看的极光。”
听完杜瑾年的讲述,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杜瑾年的肩膀,面容慈祥,眸中有疼惜掠过,“小伙子,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妻子。我相信她会来的。”
杜瑾年朝老太太点点头,眼睛里布满期待,“我也相信我妻子一定会来。”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最后连极光也过去了,程子诺还是没有出现。
杜瑾年拨打程子诺的手机,直到他自己的手机没电,程子诺也没有接起过他的电话一次。
程子诺不要他了,她走了,走得那么决绝。
她连给他完成她最后一个心愿的机会都不肯给。
杜瑾年坐在桌前,两手抵在额头,心丝丝缕缕地疼起来。
老太太缓缓走向杜瑾年,用坚定的目光鼓励道,“小伙子,回去吧。明年你再过来。也许,明年你妻子就回到了你身边。”
明年?
他还有明年么?
去年,他的妻子对他说:老公,明年我们去拉普兰度蜜月看极光吧?
事到如今,他来了拉普兰,极光那么美,如梦如幻,可他的妻子在哪里?
所以,明年的事谁知道......
杜瑾年独自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风雪袭来,凶猛如兽,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已步伐艰难。
扑通一声!
他坠入厚厚的积雪中,漫天飞雪落满他的全身,将他掩埋。
他越陷越深,呼吸越来越弱,缓缓闭上了眼,绝望中,他听到自己心底绝望的呼喊——
子诺,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
猝不及防地,一只纤细的手猛地将他从雪里拉起,那久违的清亮声线在他耳边响起:瑾年,我是子诺,我回来了,你不要死......
“杜总,你是不是醒了?杜总,你要是醒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发现杜瑾年的手指在动,一夜未合眼的孔琳琳立刻站起身握紧了杜瑾年的手。
杜瑾年被孔琳琳的呼唤声叫醒,他慢慢睁开了眼,孔琳琳那张布满焦虑的年轻脸庞渐渐变得清晰。
“杜总,你真的醒了!”孔琳琳兴奋不已,她赶紧跑去叫医生,“医生,杜总醒了!医生......”
医生很快赶过来给杜瑾年做了详细的检查——杜瑾年已无生命危险。
孔琳琳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长舒一口气。
“杜总,来,喝点水。”
孔琳琳将倒好的那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了杜瑾年的唇边。
杜瑾年几乎将整杯水都喝下去,看来,他是真的渴了。
放下水杯后,孔琳琳如实告诉杜瑾年,“杜总,我就知道你能挺过去的。医生当时告诉安阿姨,说你情况很不乐观,让安阿姨做好心理准备。安阿姨承受不住打击,哭得不行,我找人把安阿姨送回了家。”
杜瑾年眉头蹙起,担忧不已,“琳琳,你把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妈,我已经没事。”
孔琳琳赶紧把手机拿给杜瑾年,杜瑾年给安慧兰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杜瑾年困惑地问孔琳琳,“琳琳,子诺是不是来过?”
孔琳琳目色一震,“子诺?没有啊。”
“没有?”杜瑾年的脸上有失落划过,“为何我听到子诺在唤我的名字?难道我是在做梦?”
孔琳琳记得子诺这个名字。
那一夜贪欢,杜瑾年对着她喊出的就是子诺。
这个子诺究竟是谁?
是杜瑾年的初恋?妻子?还是......前妻?
看得出,杜瑾年对子诺是念念不忘的。
他一定很爱她吧。
不知为何,孔琳琳竟有种莫名的心酸。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在意杜瑾年和子诺的关系。
回过神,孔琳琳有些慌张地为杜瑾年掖着被角,“杜总,也许是你做梦梦见了子诺,说不定子诺忙完了就过来看望你了。”
杜瑾年陷入沉默,可他却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响。
子诺还会来看望我么?
她曾把话说得那么决绝,说自己不会再踏进港城半步。
她应该不会来的。
梦都是反的。
他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陪子诺去拉普兰看极光。
忽然发现孔琳琳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杜瑾年面露关心,“琳琳,你为了照顾我一夜没睡,辛苦你了。我已经没事,你快回去休息。”
岂料,孔琳琳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她哭成泪人,“杜总,都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遭这么多罪。对不起!”
杜瑾年为孔琳琳拭去眼角的泪,“琳琳,这都是意外造成的,你不要自责。我已经没事,别难过了,好不好?”
孔琳琳感激地握紧了杜瑾年的手,发誓一样,“杜总,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从今往后,你就是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毫无怨言。”
杜瑾年觉得孔琳琳此刻认真的模样有几分可爱,他拍怕孔琳琳的手背,催促她,“琳琳,我不要你给我做牛做马,我只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白么?放心吧,我不是还有看护么,而且,一会儿我妈就会过来。”
“那杜总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孔琳琳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病房。
谁知,就在孔琳琳走出电梯时,陆轩宇猛地将她拉到一旁,抵在了墙角。
不等孔琳琳挣扎,他用力捂住孔琳琳的嘴,愤怒不已,“现在杜瑾年都没事了,你还不赶紧把他的客户资源给我,你是不是想找死?”
孔琳琳好不容易才挣脱开陆轩宇,她大口喘着气,故作委屈地解释,“安阿姨不在,我不得不先替安阿姨照顾杜总,毕竟杜总救了我。我根本就走不开。”
陆轩宇耐性尽失,他薅起孔琳琳的头发,咬牙切齿,“你少给我找借口!我告诉你,我只给你明天一天的时间,后天你要是再不给我杜瑾年的客户资源,你就等着你妹妹被逐出豪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