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阵阵,流水潺潺。

  清晨时分,雾气缭绕,让人看不清东西。

  原本安静的草丛忽然抖动了两下,原本还在河边跳着喝水的鸟儿忽然歪了歪头,然后哗啦啦飞起。

  一阵????的响声之后,有人拎着一只兔子走了出来。

  他走到河边,熟练地用石头砸断那兔子的喉管,然后在河水里清洗了一下,又将那兔子穿了起来,从怀里取出火石和火折子来,便轻车熟路地烤起了那兔子。

  香味随着烟一起飘了起来,又被风卷走,给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旁边一块石头后面,传来了一阵不甚明显的咳嗽声。

  原本还在烤兔子的男人赶紧擦了擦手往那边小跑过去。

  “沈宜安,你感觉怎么样了?”

  楚和靖将她扶了起来,关切问道。

  他身上的外衣已经脱了下来盖在了沈宜安的身上,但是她还是不住地发抖。

  也是他们两个运气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都没有事。

  只是他挂在了树上,沈宜安则是掉进了水里,好在他落下来的时候,沈宜安正好随着水漂了过来,这才被他给捞了起来。

  那一刻,楚和靖都觉得,这是上天在帮助他。

  沈宜安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她的腿伤有些发炎,人也跟着烧了起来。

  这山谷里头湿气重,早晚都很凉,中午又闷闷地难受,所以沈宜安这风寒也就一直不见起色。

  楚和靖将其抱在怀里,希望能用体温让她感觉暖和一点。

  沈宜安挣扎了两下,将手从他的衣服里头伸了出来,迷迷糊糊道:“给……给你。”

  见沈宜安与他这样生分,楚和靖心头也是酸涩难受,只还是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又帮她盖上,“你身子不好,你先穿着,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对,你只当我是在赎罪罢了。”

  沈宜安烧得厉害,人也有点迷糊。

  她没反应过来楚和靖怎么也会在这里,也来不及去管他们两个之间的那些恩怨。

  她又轻轻推了一下,小声道:“冷……你若也……病了,我们俩更……更出不去了。”

  听沈宜安的话似乎是在关心自己,楚和靖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又将沈宜安抱得紧了一点。

  “我扶你过去烤烤火,能暖和一点。”

  沈宜安没有拒绝。

  她坐在火边,跳动的火光在她面上不住地摇晃,她闭着眼睛,只感觉一股暖意笼罩了她全身,让她暖和了不少。

  楚和靖坐在她对面,只呆呆地看着她。

  忽然,沈宜安睁开了眼睛,二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楚和靖赶紧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随便拿起了一样东西,见是石头,又赶紧放下,去转了转那兔子,咳了两声道:“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腿上撕下一块肉来,又撕成细细的一小条,递给了沈宜安。

  沈宜安伸手来接,他却执着地递到了她的嘴边,“你将手好好收起来,别漏了寒气进去,又觉得冷了。”

  其实那一刻,楚和靖心里是很忐忑的。

  他只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那一刻的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第一次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拼命想要表现得成熟一点,可是却总是在细节处露怯。

  他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给得不够多,叫姑娘不满意。

  好在沈宜安并没有拒绝她。

  她张嘴接了过来,慢吞吞地嚼着,微微眯着眼睛仰起头来,任由温暖的阳光铺了她满脸。

  那一刻,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起来,楚和靖一时间看呆了去。

  书上写的岁月静好,大约就是这般场景了吧。

  他只觉得自己人生前二十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一样轻松快乐过。

  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什么王爷,什么朝廷纷争,什么功名利禄。

  他只有沈宜安一个人,沈宜安也只有他一个。

  不要燕婴,不要仇牧起,没有顾筱菀,也没有季黎烟。

  所有过往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们两个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就当是第一次遇见,我们重新彼此相爱。

  这是楚和靖对人生最大的期望。

  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沈宜安的侧脸。

  这一切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他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可是他的手才刚刚伸过去,沈宜安却忽然抬眼看向他,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清冷和疏离。

  楚和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只来得及用指尖轻轻触碰一下她的唇角。

  “沾了点东西。”他微微抿唇,带着几分尴尬开口。

  沈宜安侧过头去,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而后才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再吃点吧,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再不吃……”

  楚和靖的话还没说完,沈宜安就已经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他也不敢再继续多说话,免得沈宜安连和他坐在一起都不愿意了。

  好在如今天气上有几分料峭,沈宜安怕冷,只能坐在火边。

  否则,以沈宜安的性子的,但凡是她身子好一点,早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吃完了以后,楚和靖将剩下的兔肉包了起来,又喊了沈宜安起来,继续往前走。

  这谷底湿气重,各种蛇虫鼠蚁都不少,这两天晚上都是他在守夜,帮沈宜安驱赶,但是老这么熬着,恐怕他也要受不了,沈宜安身子不好,他若再病了,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还是要趁着太阳好一点,往前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户人家住下。

  沈宜安身上没力气,走两步路就喘个不停,只能扶着楚和靖的胳膊慢慢往前挪。

  她的小手就抓着他的臂弯,二人体温交换,像是一根藤蔓缠着另一根藤蔓。

  楚和靖开心地快要冒起泡来。

  他好久没有和沈宜安这么亲近过了,像是一阵风吹进另一阵风,一股水融入另一股水。

  他好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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