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我想去找顾致凡说理,可现在阮家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恐怕有失妥当。
一旦北北半夜醒过来找不到我,一定会哭闹。
想来想去,如果要及时止损,那么就必须找到电脑修改我的网银密码,绝不能让顾致凡再有机可乘。
我的储蓄卡里,少说也有十多万,那都是我毕业以来辛辛苦苦上课赚的血汗钱。
阮家一共有三层楼,不过第三层是常年搁置的阁楼。
二楼我除了去过阮北北的卧室以外,就哪都没去过了。
我得找到书房,找到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
二楼的走廊很深,打开壁灯的一刻,两边是鹅黄色的硅藻泥装饰墙,每走过一个房间,都挂着一副壁画,抽象油画。
我不知道哪一间是书房,只好蹑手蹑脚的去推门试探。
第一间是客房,第二间是衣帽间,第三间是儿童娱乐室,第四间终于是书房。
推门而入,书房旷阔而幽暗,整个屋子都是一股古墨书香的格调,而右手边的整整一面墙壁,都做成了书柜。
从西洋史到近代史,再到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外文原著,每一本书都像是一个生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书房的整个地面都铺着暗色系的波希米亚风格毛毯,踩上去软软绵绵的,屋子里有两扇特别大的开合窗,挂着深褐色的薄纱帘。
我深吸了一口气,嗯满满的知识的味道。
屋子里侧摆放着一张红木桌,做工精细而简单,薄薄的一层桌板,简单的支架,单是从书桌,就能感觉到主人的极简主义。
桌面上摆着一台cbook,就是我要找的电脑
我想都没想就走到了书桌边,按下开机键,等待机器启动。
可是莫名的竟然有一种窥视国家机密的感觉,毕竟这是阮修辰的电脑,人家的电脑里,应该都是一些商业机密吧
进入界面,我急忙打开网页修改自己的密码,可当我修改完密码查看交易记录的时候,竟然发现顾致凡转走的我那五万块钱里,其中有三万块是进了一个商家的帐户。
卖名表的
我心里顿时有无数头草泥马在奔腾,他口口声声说从我这里借钱给大嫂治病,现在呢,竟然还拿我的钱去买表
我拿着手机就给他打电话,可那头直接提示我对方已关机。
顾致凡啊顾致凡,你可真够让我大开眼界的
我生气,一把就将手机摔到了桌面上,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很无意的,我碰到了鼠标,竟然阴差阳错的打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面放着一个word文档,文档是我的名字
我双击,里面竟然是我的个人简历,以及一些详情资料。
我的二寸照就明晃晃的出现在右上方的一个小方框里,而下面的文本框中,从我出生到结婚领证的所有过程,都写的明明白白。
看着屏幕上的字,好像有一种回忆人生的感觉就连我自己都记不起的幼儿园名字,这上面都有。
搞什么调查户口吗
我后背一阵发麻,头皮也跟着麻,特别是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感觉什么都不对劲了。
阮修辰为什么要调查我的个人资料,难道是因为我是北北的授课老师吗如果是这样,公司在派我来的时候,明明就已经给过简历了,而且那简历还是我自己写的,上面的二寸照绝对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而眼前的这个电子文档,虽然里面的信息正确,但我绝对不会这么实在的把幼儿园都写进去
我好奇的向下滑了滑鼠标,结果发现里面还有我上大学时候的照片,我继续滑动,又发现一些在酒店抓拍的照片
不过我敢断定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一是所有照片只有背影没有正脸,二是我压根就没去过那种地方。
可我越看就越觉得眼熟,端详了好半天,突然想起这就是公司前一阵流传过的诽谤相片,害得我被劝退回家的相片
公司的那次邮件事故分明就是有人要故意害我,所以搞了一些乌七八糟的污蔑内容。
不过,这些相片,阮修辰怎么会有
正纳闷着,突然,门外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着好像是有谁回来了。
我心里一颤,急忙关掉所有网页,一把按下电脑,起身就往门口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阮修辰先我两秒开了书房的门,我们两人碰面的一刻,我刚好做出一个要逃跑的姿势。
他脸色阴沉,眼神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嗓音简直就是低音炮,开口的一刻,着实有一种听录音的感觉。
我磕磕巴巴,“您回来了”
我故意转移话题,可还是抵不过他的强大气场。
对视三秒后,我败下阵来。
“我是无意闯进来的,想看看书”
“这里不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
“对不起”
我低头认错,无地自容。
他推开身后的门,侧了身,态度冰冷严肃,“出去。”
我灰溜溜的往外走,可身子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明显感觉他在注视我,而且目光灼热。
我想加快脚步,可突然,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薄薄的真丝衫就搭在肩头,差一点就被他扯下去。
我吓了一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贴着门就往下坠,“阮总你要干什么”
阮修辰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微蹙的眉目间,透露着他心里的事故与疑惑。
这个眼神很奇怪,就好像要从我身上窥探出某种秘密一样。
他抓着我的肩膀,手指渐渐开始用力,我感觉全身都使不上劲,神情拧巴。
他的视线就停留在我的锁骨处,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长了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看。
我被他弄的越来越疼,眼睛慢慢变得湿润,“阮总疼”
他突然松开手,神色依旧迷惑而深不可探。
我转身就朝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想着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刚刚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魂都快看没了
冲到一楼,我猛灌了一杯冰水,试图压制狂躁的心跳。
这时,家门口走进了一个人影,我仔细一看,是单泰铭。
他瞧我还没睡,笑脸盈盈的说:“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大厅等我们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指了指阮修辰的房间说:“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耸肩,“修辰办事向来利落,方案和预投资金直接摆在合作方面前,反正也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上桌不到二十分钟,搞定。”
的确,大老板要是没点魄力,怎么能叫大老板呢。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我就走吧,正好我家里还有一点事。”
我径直走到家门口穿鞋,单泰铭就从身后拉住了我,“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太危险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是急事,我必须走”我低头穿鞋,“对了,一会儿你帮我告诉阮总一声,北北身上的烫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和晚上再擦两次药就可以停了,但是两天内不能洗澡。”
我起身,“好了,我先走了,记得帮我和阮总交代一声”
我踏着大步走出了家门,单泰铭就从后面跟了出来,他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褪下,披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送你。”
我站在原地,身子不由的一暖,耳边是蝉鸣,鼻息里是他西服上带着温度的清香。
来不及开口拒绝,单泰铭已经去后院提车,不过他的身影没走多远,突然就停在了原地。
好似是有谁给他打了电话,正在交谈。
伴着零星月光和院子里的几盏装饰灯光,他回过身,一边看着我,一边冲电话那头交代。
通话结束,他重新走回我面前,举着黑屏手机说:“阮修辰说你今晚不能走,让你留下来。”
我下意识的朝着别墅二楼的方向看去,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窗边,透露着一股不可抵抗的强势。
单泰铭又说:“没他同意你是出不去的。”他指了指身后的铁门,“那是遥控门。”
我垂头丧气,“好吧,不走了。”
回了大宅,单泰铭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瞧他饥肠辘辘的模样,应该是想找吃的。
“你是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宵夜”
单泰铭点头,依旧一幅笑脸,“晚上连酒都没喝到,签了合同就走了。”
我去厨房边洗手边问:“那为什么不吃完东西再走”
单泰铭很小心的看了一眼附近的情况,确定阮修辰不在,小声说:“楼上那货对女人过敏,合作方为了讨他欢心,给他安排了两个女学生,他受不了女生在他身边转悠,谈完就走了。”
“对女人过敏”我不自觉的将这句话复述了出来。
单泰铭立马捂住了我的嘴,“小声点,让他听见,我今晚就露宿街头了。”
我压低嗓音,“他为什么对女人过敏啊那北北是怎么来的”
他耸肩,“谁知道,他以前的事我了解的不多,至于北北的妈妈,孩子生下来就不见人影了,那几年我不在国内,那女的我也没怎么见过。”
我递给他一杯柠檬水,“那阮修辰今年多大了”
他巴拉巴拉手指头,“三十了,不过他马上就过生日了,三十一。”
三十一,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对女人过敏,为人冷漠,处事决绝。
这完全是成功男士的标签啊
单泰铭突然摸了摸我的额头,嘴里衔了一小块华夫饼,“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让你来家里照顾北北。”
我被他摸的有些尴尬,低头熬着锅里的瘦肉粥,诺诺道:“我也很想知道。”
他很随意的往我嘴边塞了点糕点,眼神专注道:“你结婚了”
我点点头。
“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丈夫”
我再次点头。
“怎么不离婚那种人,不太靠谱。”
的确,如果连男人都觉得顾致凡不靠谱,那就是真的不靠谱了。
我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顿时觉得干巴巴的。
“我怀孕了,我在犹豫。”
单泰铭停止了手中的一切动作,我能感觉到他的尴尬,也能感觉到他的同情。
他的目光倏然间暗淡,和我的心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