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一段感情的归属感,是无奈之举,但对于不幸的人则是不可或缺的,这并没有太多矛盾的地方,竹内奈里对于任何异性,都是一个痛苦的存在,她好像并没打算把自己当作女人来看待,更别提要去刻意的栽培撩拨异性的企图,可是她全身上下自然散发着女性的香浓韵味,这种韵味透过她的躯体表现出来的饱满状,着实可畏,自然随性的穿着更是加深了情鱼的遐思,应该这般形容,奈里几乎等同于堆满性器官的储物柜,令所有想要接近她的异性感到震惊又恼恨,让所有爬上过她床沿的男人丢失了本就不怎么起眼的尊严。
超脱世俗界限的人类情感本不可取,超然物外的所谓境界也确实伪善,竹内奈里伪装得很出色,叫周遭的同事朋友看不透,再说一个艺术家难免有点怪癖,然而浅野真吾哪怕从第一天见面认识开始,就能够毫不费力的识破她的心防,至于他凭什么做到的,却不得而知,真吾的敏锐使得竹内奈里深感诧异,她不止一次的重新审视过这位衣着考究、形容憔悴的犀利男孩,以及他那时而关怀备至时而冷漠异常的阴晴态度,竹内总也捉摸不透这其中的奥秘,她想保持住师生之间的距离,不过事与愿违,她的内心不肯遵从,她的意识胁迫着她就范。
与浅野呆在一起让奈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她一直遍寻绝对领域的归属感,这是竹内唯一通体舒畅的生活方式,从排斥抵触到逐渐接受,再发展到产生依赖,浅野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他收获了奈里的浅笑、拥抱,以及许多亲昵的小动作,他们像大多数情侣一样见面打招呼,旁若无人的彼此默默的注视对方,也会有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强烈思念,同学们又来凑趣,经常调侃道“宇内找到一位真主”,然而他们彼此还有一种从未交流过的默契,暗示对方我们之间并非处于恋爱关系,并非能够被世俗的情暧左右与界定,虽然他们都是成年人,很清楚游走于道德边缘的危险性,却很少避讳,只有第一次搬入宿舍时,竹内把浅野拒之门外过,之后她总是留住那扇门,两年来浅野真吾已经习惯了帮她把身后的门随手带上,然后熟练的一屁股往奈里屋里的躺椅上躺下去,伸手理理额间顺势倒下去头发,无比亲切的注视着竹内每一个宽衣解带的动作,目送她光溜溜的像一艘竹筏轻盈的款步移向画架,然后惬意朦胧的扭过头去就睡着了,要知道他们甚至不曾牵过手,也似乎没有打算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
更离奇的是,有那么几次,而且不止一次,浅野亦如往常一般用竹内交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走进了竹内的寝室,并没有察觉情形有哪些不同,依然是散落了一地的衣裤,可当他在躺椅上躺下去,出于惯性的扫了一眼屋内,发现画架边无人,觉得蹊跷,又再多看了眼,隐约瞥见床铺的侧面有两个屁股叠在一起,他下意识的直起身来,顿了顿神,又照旧躺下去把头撇向另一侧,闭上眼要睡。
陆续耳朵里听到有一阵男人的咳嗽声传来,伴随着床板吱呀作响的杂音,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混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真吾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之后,嚯的起身礼貌的打招呼:“何老师,你好啊”那位平常一本正经的老师狼狈不堪的脸瞬间扭曲到狰狞可怖的程度,用不常拿出来的恶狠狠的口气啐了一口:“你们怎么能这样,你”然后摔门而去,留下浅野和竹内相互对望了一眼。
时间只在那对望的半秒内暂停,然后毫无痕迹的恢复到正常流逝的状态,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两人当下的共识,竹内再自然不过的从床边回到画架边,依然是一丝不挂的调拌颜料盘,竖起画笔描了起来。
隔了许久,她突然像是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我喜欢在做爱后画画”,半晌几乎无人应答,她又若无其事的接着画,仍旧是隔了许久,真吾像半梦半醒的人才有的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古怪腔调嘟哝:“我从女人的两腿之间出来,并不急着又从那两腿之间进去”。
说过这句话一年之后,浅野真吾在未留下任何音讯的情况下,彻底的从竹内奈里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