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已经说出口,我也不打算收回,那个时候的固执没有逻辑也没有道理,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哪怕没那么合理,我也会说服自己去接受。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连一句谎言都不愿给我。
饶是曾煜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淡色的病号服布满了折痕,却丝毫遮挡不住他浑身的戾气,英气逼人的脸上此刻氤氲着一层黑雾,细碎的头发荡在眉前,掩不去的锋芒从他鹰隼般的利眼中直直的射出来。
这一眼让我有些畏缩,但想到下午洛雪的出现,即使他表现出足够的冷漠和排斥,但最后都默许了她的靠近和打扰。
“你不要断章取义,避重就轻,我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对于我这句解释,他充耳不闻。脸上的浓郁越加的厚重,眼神里透出的冰冷的光足以使周遭的空气凝结成冰,他掀开被子,不顾自己的腿伤,蓦地从床上起身,直直的站在我面前。
我的心在收缩,他的瞳孔在扩散,我想伸手去扶他,犹豫了一瞬,微微抬起的手还是垂下了。他没看到我这个动作,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眉眼间,眼也不眨的锁住我的视线,凝视了几秒,他抬手,以一倍慢速掐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迎合他锋利的视线,他唇角勾起一抹冷淡至极的嘲讽,“唐希是吗”
他的声音阴冷的仿佛冰封冷冻了我的心脏。
我的脑袋被迫后仰,脚下的步子也被逼的后退了一步,如果现在我和他道歉,告诉他我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我无病呻吟和无事生非,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回归短暂的和谐与安宁。可这其实是一个无限期的循环,这一次我妥协了,还会有下一次,现在的场景还是会重复上演。
我的固执,我的偏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曾煜,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唐希,关键点也不在于洛雪,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你永远都站在居高的位置来牵制我掌控我,你的喜怒哀乐可以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影响甚至控制着我所有的情绪。”
“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有些问题我重复问了你很多遍,你一直都是避重就轻模棱两可,既然你不想回答不能回答,那么,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问了,曾煜,我们分开吧,我累了。”
分手两个字我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这些年的生活经历,让我习惯了去讨好去顺从一个男人,时间久了,我变得快要失去自己的主心骨,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坠河时间让我找回了记忆,我都不知道曾经的我,在爱情面前有那样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毅力。
曾经的我尚且可以,现在的我又何须畏惧。
曾煜的嘴唇微微有些泛白,多少还有些病容,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更多的是愤怒,以及其他复杂的情绪,“分开就为了一个唐希,你现在要否定甚至放弃我们的感情是这样吗嗯”
他的声音,冷漠而深沉,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扎在我心里最脆弱的位置。
与其说偏执的是我,倒不如说是他。
周良第说,我们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一刚一柔,大多时候都是个互补的状态,但我们不是没有共同点的,执拗就是我们唯一相似的地方。可是不同方向的执拗,就只会带来更多的误解和矛盾。
“曾煜,我”我想说我没有放弃我们的感情,如果真的放弃,我会直接说分手,不犹豫不回头。但我说的只是分开,我留了余地,因为我不舍,我爱他,我放不下他。
可我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不合时宜的出现两个字,“洛雪”。
他烦躁的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当即拿起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嘭的一声手机爆裂的脆响惊的我心里一阵颤抖。
平复了几秒,我点头,“对,为了唐希。”
终结谎言最好的东西是谎言本身。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记忆全部找回来了,你应该知道,曾经的我对唐希一往情深。”
他捏着我的下巴陡然用力,一字一句的咀嚼,眼底满是威胁的警告,“一、往、情、深”
下颚骨的疼痛使我的表情变得狰狞扭曲,但我依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镇定。
“顾晚。”他咬着牙,额头的青筋凸显无疑,“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
我迎着他的视线,“你可以残忍一点。”
“残忍一点”他眯眼,“我怕你承受不起”
“上次,你说,如果要离开你,得问你的枪同不同意,如果这段感情,我没有选择开始的权利,也没有选择结束的权利,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心沉入谷底,眼底波澜壮阔,“你开枪吧。”
我在赌,但是赌注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他的手因为不断地收力,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感觉下一秒我的下颚骨就会被粉碎,强烈的痛楚让我忍不住的皱眉,眼泪淤积在眼底始终不肯掉下来。
如果他宁愿朝我开枪,都不愿意向我交待他和洛雪的事情,我认了。
就在眼泪抵达眼眶的时候,我被他狠狠地丢在了病床上,他的右手从我的下巴转移到我的脖子,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我本能的挣扎,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杀你根本不需要浪费我的子弹”他阴沉的脸,凌厉的视线,如刀子一样凌迟着我的身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狼心狗肺,我直接让你沉入海底”
身体的痛可以喊出来,但是心里的痛却没办法喊出口。
他毫不犹豫的掐住我的脖子,五指间集中了他全部的力量,指甲嵌进了我的皮肉,我的脸慢慢涨的通红,眼里淤积的泪水越来越多,直到模糊了我的视线。
“顾晚,我一直不想承认,可偏偏这是事实。”他说,“最无情的,是你”
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的手有短暂的松动,让我以为他犹豫了,可是很快,我的气息和意识就被他的手从我的身体里一点点的抽走。
我的手从他的手腕脱离,无力的垂在了身侧,我动了动嘴唇,曾煜两个字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一个冷漠的口型。
然而,下一秒,扼住我脖子的力气瞬间消失,他的身体轰然倒塌,全部的重量尽数压在了我身上,他的脸埋进了我的颈窝,唇齿磕碰到我的肩头,前一刻还粗重的呼吸,这一刻变得微弱。
我一边呛咳,一边含糊不清的喊他的名字,我抱着他的身子,眼泪汹涌而落,“曾煜。”
怎么会这样,我来之前特意询问了曾煜的情况,护士明明说他只有外伤并没有大碍。
为什么会昏迷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的额头,虽然有些发烫,但并不是发烧,是他正常的体温。
“医生医生周良第”
病房门被推开,周良第急忙冲了进来,看见我和曾煜的姿势,眉间一挑。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上前抓过曾煜的肩膀,想要将他从我身上拉开,可他用了些力气,纹丝不动。
周良第从文,身体在他们几个当中算单薄的,但体格并不弱。一只手不行,他皱了皱眉,改用两只手。
好不容易将曾煜托起来了一些,后续的力气没跟上,曾煜又重新压上了我的身体,我没受住闷哼了一下,跟着蹙眉。
“咳咳那个”周良第收回手,“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轻声回答,“吵架了。”
“啊,吵架啊。”周良第神色凝重起来,“忘了告诉你,他现在情况还没稳定,不能受刺激。”
“什么可是”我瞠目结舌,护士明明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