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柯的出现点燃了整个会场记者区全部的热情,他走到拍照区跟跟几个主演分别握手,然后拉顾惜和自己并排站着,这个动作让人惊叫连连,镁光灯闪烁得更加耀眼。按说记者们是只能拍照不能提问的,有人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韩总,您怎么会最后一个来”
“我”韩柯笑容灿烂,异常的灿烂,“我是连夜从国外赶回来的,顾惜担任制作人的第一部电影我是必须来支持啊。”
韩柯一边说着,一边揽过顾惜。
“我们蒂华的顾大影后第一次当电影制作人,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希望大家看在我韩某人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先是一个“我们蒂华”,再来一个“我韩某人”,韩柯用两个短语就轻而易举地把持住了整个首映式的“主人”位置,媒体记者们疯了一样地拍照,虽然早就知道韩柯跟顾惜有一腿,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这样亲密还真是头一次。
难不成顾惜奋斗多年终于上位蒂华要有老板娘了
这个消息可比什么电影首映都要劲爆啊。
“我还以为你在国外回不来呢。”才早早把首映礼定在了今天。
顾惜几乎是用自己的全部力气来支撑自己的笑容,防止自己忍不住脱下高跟鞋砸在韩柯的脸上。
他以为他是公狗么他以为他是来撒尿占地盘的么
韩柯对她宠溺地一笑:“我怎么可能不来,你的事情,我千山万水都要赶回来的。你看,我给你这么大的惊喜,保证明天铺天盖地都是女儿国的消息。”
女儿国三个字拉回了顾惜最后的理智,她还记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在自己的首映礼上把韩柯砸成重度伤残,而是她一直在追求和渴盼的东西。
站在他们两个人斜后方的池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柳亭心悄无声息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腕。
所有人走向会场准备观影的时候,池迟听见柳亭心在自己的耳边说:“这是她自己的业障,我们都帮不了她。”女孩儿低着头,不再去看前面顾惜僵硬的脊背,忍下了心中的叹息。
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欲壑难填,这么走下去,顾惜你还记得你真正想要的么
贵宾席上,池谨文已经等候多时,看见韩柯一路和顾惜并肩走来,他神色平静毫不惊讶。
“我还遗憾韩老板今天不来,错过了顾小姐费尽心力牵头做成的大片呢。”
“那我来,岂不是弥补了池先生的遗憾”
两个男人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蒂华和天池这些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一个是娱乐业的领军人物,一个是传统地产行业的低调土豪,在电影进入了金元时代、每个行业都在谋求新的发展趋向的时候,天池把手伸进了娱乐圈,不能不让蒂华提高警惕。
天池只是来浑水摸鱼捞一把那还好说,毕竟池子里的水不少,它的手再大也不过只带走一捧水。要是他们想在这个行业里生根发芽,以池谨文的手段,是绝对不会让蒂华继续在圈内充当老大的。
蒂华早就习惯了娱乐圈老大的位置,如果天池真来,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猛虎下山无可阻挡
谁又知道呢
池谨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这个礼节性的握手结束之后他让出了贵宾席中间的位置。
“我和池迟小姐五百年前是一家,和她坐一起就好。听说池小姐是学建筑出身的,正好让我这个门外汉有点能听懂的东西。”
男人自说自话地就坐在了池迟的旁边。
他如此落落大方,竟然让人完全不会怀疑他有什么不良的动机,只会觉得他是要暂时避开韩柯的锋芒罢了。
台上有人在致辞,还有主持人在挑动着气氛。
池谨文只想跟池迟多说几句话。
“池小姐在比优丁也是全优成绩毕业,我恰好认识一个人和你一样,只不过是池小姐是少年天才,她却是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到了晚年才能拿到一张毕业证,当然,这个毕业证对于她在建筑行业获得的成果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认证而已。”
女孩儿浅笑道:“幸好今天化了妆,别人看不出我脸红了,池先生您看起来端正严肃,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会夸小姑娘啊。”
“私下里”和“小姑娘”几个字儿被她若有似无地重读了,池谨文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坐在池迟另一边一直默默注意他们俩动向的柳亭心差点笑出声来。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默默换了一个话题。
“池小姐说家人反对你当演员,那他们希望你做什么呢恕我冒昧,还不知道池小姐的家人都是做什么的”
池迟深吸了一口气,她要克制自己不要总是去看顾惜,她和顾惜之间隔着柳亭心和江晔,大幅度的动作只会被记者们捕捉到然后添油加醋。
可是她真的担心,顾惜为这个首映礼付出了太多,连走红毯的次序,主演们穿的衣服都一一过问,现在韩柯的神来一笔,以她的性格是一定会让她发疯的,如果现场能发泄出来还好,不然被逼急了的顾惜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池谨文绵绵不断的问题让她感到烦躁。
“我的家人啊池先生这么神通广大,会不知道”
她回答得太干净利落,让池谨文半晌无话可说。
虽然他很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池秀兰这个人,知不知道她们俩是什么关系,知不知道池秀兰现在身在何处。但是,他好像更怕让她生气,让她露出这种不悦的神情。
只是因为她的脸太像奶奶了么
终于,电影开始放映了,观众席上也终于有了它该有的安静。
整个电影的第一个镜头就让人惊艳,一只用特效技术做出来的水鸟盘旋在水寨的上空,发出了阵阵悦耳的鸣叫声。这个声音仿佛告诉所有人,清晨已经到来,太阳已经升起,随着镜头的推移,女孩儿们在水寨下的空地上玩耍,游戏里都带着练习着划船和捕杀海怪的基本动作。
这是一个有着完整的、全新的世界观故事,在大陆的一端,高耸的山脉阻隔了一个半岛与别处的联系,那里只有女人,她们种植、纺织也出海捕猎,每一个人都可以变成对抗海上怪物的战士,那里就是女儿国。
当一个女人想要繁殖后代,她就会走进神庙,求得一颗神树的种子,吃下去之后过十个月,就会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必然也是女儿。
在旁白的轻声慢吟中,一个女人忐忑不安地走进了神庙,穿着白衣蓝裙的祭祀转过身,脸上带着安抚人心的微笑。
她就是这个国家的祭祀,以自身沟通神树与人世,帮助人们获得神树的种子来繁育后代。
这个叫玲珑的祭祀就是池迟所扮演的角色,看着大荧幕上的那张脸,戴着3d眼镜的池谨文又一次转头看着自己旁边的女孩子,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荧幕,那是她自己费劲心血打造的形象。
如果奶奶能够演电影,会不会也这样呢
那种专注和热切,那种脸上不自觉就带出的笑意,那种似乎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
一瞬间,池谨文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果她是奶奶就好了,年轻的,健康的奶奶,肢体健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走自己想走的人生。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池谨文就抑制不住地去畅想,十六岁奶奶可以演少女,自己给她投资校园电影、青春电影。二十六岁的奶奶可以演干净利落的女英雄,国内不是没有女性英雄片么没关系,自己可以从好莱坞找团队过来,给奶奶量身打造。三十六岁的时候奶奶应该已经找了一个爱她的人,哪怕不结婚,也真t想摁死那些敢觊觎奶奶的家伙
池家人脑洞开太大的毛病又犯了,池谨文看着大荧幕,已经彻底神游物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故事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
“文宣是我的文宣是我在神树上发现的,他是我的”穿着蓝色曲裾的玲珑站在女王的身后,电影的镜头给了了女王的表情一个大特写,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让她拥有了唯我独尊的气场。
池谨文才不在乎女王怎么样,听着池迟痛苦的吼声,他又开始放飞思维:“奶奶才不会跟别人抢男人,以后给她投资电影的时候绝对不要狗血的感情戏”
咫尺之外,韩柯也在看着电影,他看着明艳动人又带着一种孱弱美的沉舟女王,感觉到了一把火在不可言说的位置慢慢烧了起来。
“你要是能像沉舟对文宣那样对我好我真是死都甘愿了。”他握着顾惜的一只手,慢慢地往自己的身上靠。
顾惜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借着明灭的光影,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
“电影不看到最后,谁都不会知道结局。”
“可是有些事,就算没到最后,也注定了做不成因为我不许。”韩柯贴在顾惜的耳边说话,低笑着往她的耳朵里吹气。
“是么”
顾惜没再说话。
尾声,沉舟用短匕首刺死了文宣,玲珑对文宣的柔情蜜意是假的,女王对文宣的求之不得同样也是假的。只有文宣那弄假成真的爱是真的,却抵不过他对整个女儿国的觊觎。
电影放映结束,顾惜第一时间站起来邀请了池谨文和她一起走到了台上,她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再跟韩柯坐在一起了。
“借着今天女儿国的首映仪式,我也借花献佛,告诉大家另一个消息。”高大清俊的男人没有韩柯那么张扬的气场,也没有江晔不怒自威的架势,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严肃的脸上带着些许柔和。
“天池集团将成立专门的影视投资部门,重金打造经典电影电视项目,并且愿意跟优秀演员、优秀作者和相关影视制作单位合作,打造完整的影视开发产业链。”
天池集团不鸣则已,一玩就玩了个大的,一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早就不声不响地注资了多家网播平台,都在其中占有不少的股份。
有什么能真正盖过娱乐圈里的花边消息呢
只有资本的流通,因为花边消息不过是谈资,资本的流通却代表了无数人的生死,有钱则生,无钱则死。
天池大手笔的投资让全场哗然,人们这才知道,天池集团注资女儿国电影的背后就是他们野心勃勃地进军。
顾惜,在天池的这次资本运作中到底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这个问题比她是不是要嫁给韩柯有趣多了。
韩柯这个蒂华的老板此时就坐在台下,整个合作却跟他毫无关系,顾惜站在台上和池谨文一唱一和神采飞扬,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惜坐回位置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说:
“你找了外人来对付我”
“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顾惜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你说明天的头条会是什么呢不管是什么都跟我的电影脱不开关系。”
女人的眼中水光潋滟,那不是多情,那是拥抱过财富与权势的满足。
和池谨文一起站在台上,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金钱的魅力,不是韩柯所崇尚的排除异己、以势压人,那些肮脏的手段让钱都带上了灰暗的色彩,那种新的魅力来自于池谨文堂堂正正做事的态度。
“钱可以用来做好事。”看着池谨文,顾惜是有这种感觉的。
一场跌宕起伏的首映礼之后,池迟要赶凌晨的飞机回剧组,连最后的采访时间都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新电影是什么导演说要保密。”
“觉得自己演得怎么样观众说好才是真的好,观众说不好我还要继续努力,当然不管观众说好还是不好我都得继续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么”
“拿了影后有什么感想继续努力啊,拍出好作品才对得起自己和别人的肯定”
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池迟还是找到了机会去看在休息室里的顾惜,一帮从外地特意赶来的朋友还要招待,顾惜换身衣服还要继续忙。
“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站在门口,她对顾惜说。
化妆间里没有化妆师,也没有那一大群助理,只有顾惜一个人坐着发呆。
看见进来的是池迟,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你看,这就是我们每天面对的日子所有人都在从你的身上挖新闻,你也要从别人身上找新闻”
顾惜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放心,这些苦我都吃过了,肯定不会让他们从你的身上占便宜。等女儿国下映,我就安排你上几个综艺节目,好好炒一下你这个十七岁影后的热度,要去大高卢对吧,红毯装我给你打算好了”
随着她的话语,她从沮丧渐渐变成了兴奋,为池迟规划一条干净、充满了光亮的未来,是她在这一整晚的污糟之后唯一的慰藉。
“我自己建了一个工作室,签下了窦宝佳当经纪人。”池迟慢慢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