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谈妥,当晚秦牧之做东,请杜子聿和沈石吃饭,说是要答谢他们帮自己识别了廉价的永楚料,杜子聿自然没拒绝,加之还有江滨这层关系,多少也要应酬一下。
江滨的家世,杜子聿向大姐打听过。江父是海关总署的高官,广东分署的一把手,江家三个儿子,江滨两个哥哥都在海关做事,只有江滨还在念a,难免就贪玩了些。秦牧之对江滨很亲切,邻家大哥一样,想必秦江两家关系也不一般,但这些事吃饭时他们避而不谈,杜子聿也不打听,只跟他们聊聊收藏和翡翠,倒也彼此志趣相投。
饭后,秦牧之特意将杜子聿和沈石送回酒店,下车时,杜子聿打趣地问江滨:“江公子不跟我置气了吧”
因为上次买戒面的事惹得江滨不愉快,杜子聿才没在赌石大会上主动打招呼,但看秦牧之对自己的态度,想必是江滨对他介绍自己时,有些美化。刚刚一顿饭下来,杜子聿也差不多摸准了江滨的脾气,他本就比自己小几岁,看似成熟事故,实际就是小孩儿心性,得哄着。
江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江公子不江公子,叫名字就行了。”
杜子聿笑起来,点了点头,对着秦牧之嘱咐一句“秦先生,麻烦了,回去慢些开车。”目送着他们离开。
回到酒店,杜子聿例行地先去洗澡,沈石等他的功夫,时来的电话打进来,一上来就嚷嚷着:“杜子聿我昨晚上梦见你有血光之灾啊今天特意帮你算了一卦,确实你最近凶神当道,不太顺呢,哎,你出门在外自己小心点吧”
“他在洗澡。”沈石皱着眉打断时来。
“沈石”时来声音顿了顿,啧了一声:“卦象说你家杜子聿最近桃花运很旺啊”
“桃花运”沈石嘴角扯了扯,时来的书他看了不少,两个人沟通起来倒是无障碍,他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嘟囔着:“大概是吧。”
“好大的怨气啊”时来笑起来:“怎么,你还有情敌了”
沈石想了想,不爽地说了个名字,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炸开来:“江滨你们怎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哈哈哈沈石你放心,江滨是直的,不会看上你们家杜子聿的”
电话那头又叨叨了一会儿胡话,沈石听见浴室水声停了,注意力便转移过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来在问他话:“什么”
“你们俩,有进展吗”
“什么进展”
“交配没有”
“”
“卧槽你们还真上车了”时来的声音徒然拔高,吓了沈石一跳,他把电话拿远了些,就听见时来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杜子聿也有今天啧啧,这阵儿倒是不讲究了沈石,他就没跟你犯洁癖”
沈石没理解时来在问什么,只回答道:“他好像,很疼。”
“那就是你不对了沈石,我跟你说”时来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念叨,杜子聿这时候洗好澡出来,疑惑地看向沈石:“跟谁讲电话呢”
“时来。”沈石站起来,把电话递给杜子聿,自己也去洗澡。
“你跟沈石有什么好聊的”杜子聿皱起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讲电话。
“聊你啊”电话那头时来的声音不知为什么,非常愉悦,杜子聿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有一通电话顶进来,他看了一眼屏显,眉头皱紧:“我有个重要电话,先挂了。”
这通电话是老罗打来的,杜子聿并不想接,但毕竟老罗在黑市救他一次,他支了老罗一份情。
“罗叔。”杜子聿低低应了一声,那边就传来男人的低笑声:“怎么我不找你,你就不打算主动联系我了”
杜子聿不回答,老罗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跟我干,我说什么都没用,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是劝你的。”他说着,语气忽然严肃了些许:“我是特意提醒你,最近小心些。单先生,在找你。”
杜子聿愣了愣,锁紧的眉又拧死了些:“他为什么一定要招惹我”
“真想知道”老罗的语气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杜子聿清楚得很,这是老罗递过来的橄榄枝,自己接了,那就是对老罗松口了。
“没必要知道。”杜子聿眯起眼睛,淡淡道:“谢谢罗叔,我会小心的。”说完,断然挂掉电话。
沈石正好洗完,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子,杜子聿呼出口闷气,走过去拿自己的毛巾帮他擦头,象征性地擦了几下,整个人就贴到沈石身上去了。
“怎么了”沈石察觉到杜子聿低沉的气场,立刻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人凉掉的身子在他怀里慢慢暖和起来,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他轻轻环着自己的腰,不动也不出声,像是能量用光了需要重新充电似的,这一抱就是十多分钟。
“现在没事了。”杜子聿终于动了动,想要脱离沈石的怀抱,却后腰一紧,被沈石猛的抱起来,愣怔间,人已经被放到床上。
“你”话没说完,沈石就在他额头上印了个吻,被他的气息完全笼罩着,杜子聿安静了,沈石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低声跟他说“晚安”。
这就是配偶待遇么
杜子聿看着沈石,这小子长了一双讨人喜欢的眼睛,黑漆漆的眼仁干净美好,恍惚里面藏着一片海,安静、深邃,又非常温柔。
“沈石,知道吗”伸手去摸这小子毛绒绒的睫毛,看他眨眼,杜子聿笑起来:“你长了一双大象的眼睛。”
沈石不懂杜子聿的意思,困惑地一歪头,就听见杜子聿轻声补充道:“我喜欢大象的眼睛。”
这一句,他懂了。
鎏金项链的镶嵌,三天之后便完成了,秦牧之对做工很满意,却还是没有透露他仿造这条项链的意图。送走秦牧之,杜子聿和沈石也准备返程,收拾好行李,正准备搭乘酒店的接驳车前往机场,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贸然停在他们面前。
车上下来几名保镖将杜子聿和沈石围住,副驾的车窗落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对着他们点点头:“单先生想请二位去见一面。”
话音未落,杜子聿觉得后腰被枪筒抵住,半胁迫地被推进车里,沈石随之坐进来,车子立刻发动起来。
“要带我们去哪”杜子聿皱起眉,想起昨晚老罗那通电话,怎的他才提醒,姓单的就找上门这位单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神通广大到可以追踪到一个人的行迹,而且还在国内地盘上强行掳人心里窝火,杜子聿讨厌这种暗地里算计下绊子的做派,便也起了要见见这位单先生的横心。
可惜他的问题无人回应,车上几个保镖像是聋了一般,双目平视前方,一言不发。杜子聿翻了个白眼,干脆不去置气,身子放松下来,靠在座椅上。他这一动,一干保镖终于给了反应,纷纷警觉地看着他,杜子聿嘴角勾了勾,拿出手机,刚点两下,就被旁边的保镖抓紧手腕。
杜子聿一把按住左边蠢蠢欲动的沈石,把屏幕上消消乐的游戏界面亮给保镖看:“远不远远的话我玩两局游戏”
下一秒,手机就被这人抢走了。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开出佛山过口岸到澳门,最终竟停在葡京赌场,杜子聿被带上楼,进入一间包房,偌大的赌桌尽头坐着一个男人,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容貌,他低着头在洗牌,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
“单先生,人带到了。”
男人一摆手,保镖纷纷撤出去,包厢里只剩下他和一位荷官,他这时候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灯光散射下,镜片有些反光,杜子聿分不清他是在打量自己还是沈石,只看得出这位单先生是个瘦削的老头,也是个中国人。
“alex”单先生笑着反复诵念这个名字:”alexander这是个争霸欧亚大陆的领袖的名字。”他说着,看向杜子聿,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好名字。”
“单先生,我们开门见山吧。”杜子聿不客气地坐下来,沈石则选择站在他身后戒备着。
“你很聪明,怎么不猜猜我找你谈什么”单先生摩挲着无名指上一枚上好的翡翠戒指,滚圆的碧绿蛋面几乎遮盖住最下面那截手指,幽绿色的翠光艳极。
“反正不会是买我一露甘甜的事。”杜子聿哼了一声,视线从戒指上移开,落在单先生脸上:“我觉得面对聪明人,尤其是您这种聪明到骨子里的,最好不要妄加揣测。”
单先生笑起来,他的嗓子被尼古丁侵蚀,笑声嘶哑骇人:“呵jas应该已经替我跟你谈过了,小子,我想你帮我做事情。”
杜子聿也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儿戏,他眨了眨眼:“我都不知道单先生是做什么事情的”
“当然是赚钱的事情。”单先生抬抬手,荷官便把赌桌中央的筹码往杜子聿的方向拨,单先生这时一摊手:“这些,全部,我买你的眼力。”
杜子聿一挑眉,只听这老头继续道:“不够,我可以再加,对人才,我从来不吝惜筹码。”
“单先生这是连考虑的余地都不给我”
“我以为,你从我手里逃走那天起就开始考虑了呀”单先生吸了口雪茄,动动手指:“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杜子聿眼睛眯起来,他能嗅到空气中的威胁,尽管他完全不明白,这个老头对自己的执着源自于什么,但他很明白,老头不是在跟他交易,他是想从自己这里掠夺,逃避只会让这个人侵略的爪子越逼越紧,他不能退让,只能还击。
“赌一把吧”杜子聿紧盯着单先生的双眼:“我赢了,这次,你放我走。”
“你觉得你能赢”单先生好笑地看着他,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包厢,他的荷官,他想赢这小子,动动手指头的事。
“稳赢的游戏,还会好玩吗”杜子聿挑起眉:“单先生就不想看看,我除了看石头厉害,看牌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