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略有修改,因此,有一些内容挪到这一章了。

“于今尊贵无比。”

传言中的一句话,将卫青的地位抬到无人可比的位置,于是百官噤声,直至卫青薨,卫氏从皇后到太子,皆安若磐石。

“卫太子之孙,自是尊贵无比。”

相似的话语,如今从张安世的口中说出

是不是另有深意

张贺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他不需多想就能明白张安世的暗示。

霍光一定会如孝武皇帝对卫青一样维护刘病已,并且保证他的“尊贵无比”。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张安世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语气却是郑而重之的。

他是在向张贺承诺。

张贺相信张安世的承诺,却因此更加忧虑了

若是如此,霍光的选择就很明确了可是

刘病已呢

那个孩子会相信霍光吗

没有人比张贺更了解刘病已了。

刘病已并不是疾言厉色之人,但是,他的心思细密,又久在宫禁,虽然心胸开阔却也难免有几分猜疑之心。

一直以来,刘病已对霍光很亲近、很倚赖,但是,如果有一天,刘病已真的尊贵无比了那份亲与倚赖还能存在吗

张贺更担心的是,一旦刘病已对霍光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情绪霍光又能容忍他多久呢

无论如何,张贺也不会认为,刘病已的心机手段能够与霍光相比

若是霍光无法容忍了

刘病已会怎么样

相较那些有些遥远的愿望张贺还是希望刘病已能够平安地活下去

毕竟,他是太子唯一的血裔了

正因为这些复杂,却无人可以言诉的原因,张安世的焦虑比之前更甚

张安世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他毕竟也不愚钝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的兄长真的是为刘病已操碎了心啊

此时此刻,张安世站在外堂上,听着内室中隐约传出的动静,只能暗暗叹息,苦笑不已。

希望那位皇曾孙能让他的兄长安心吧

这样一想,张安世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万一那位皇曾孙哪句话没说对刺激了他的兄长

张安世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来回踱步,想走近内户听一听,又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也不好

张安世并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但是,这位皇曾孙与今上又有所不同

倒不是说两人的资质相差不多少,而是他们对霍光的意义完全不同

还是让霍光自己去处理吧

谁知道霍光究竟是怎么想的

张安世并不打算在某些事里牵涉太多,因此,对刘病已他便并不想了解得太多了。

既然已经知道霍光的打算了还是保持距离吧

这其实是张安世从一开始就有的想法比如,当初他就不肯让张贺将孙女嫁给刘病已

霍光并不是圣人,而且又执掌大权多年,哪怕再如何地在乎刘病已,恐怕也不会允许刘病已轻易触碰他的底线。

至于,霍光对刘病已的底线在哪里

想到这儿,张安世不由一怔。

他想到了自己的少子与杜延年的中子

想到霍光当初的安排,张安世心中稍安至少权力不是霍光的底线

或者说,霍光并无意让刘病已只拥有一个血统的单纯背景

那份联系虽然单薄了一些,但是,的的确确让他与杜延年带上了皇曾孙的痕迹。

至少在某些时候,他们的选择肯定是倾向于刘病已的

同样,只要刘病已不是愚笨的人,只要笼络住他与杜延年就足以掌控住局势了。

相较今上,霍光为刘病已的筹谋绝对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少对今上霍光始终是防备的也从不乐见今上与任何掌有实权的官吏亲近

张安世微微眯眼。

也许

并不能这样说

今上对霍光又何尝不是防备的

从立上官氏为皇后开始,今上不就是想集合其它辅臣的力量,全力对付霍光吗

也不能说霍光从一开始就对今上有什么计划

开始霍光对今上顶多只是不喜而已但是,今上是先帝所立再不喜终究还是先帝之意压着

即使是现在,霍光对今上也没有到如何不堪的地方

说白了霍光最多也就是想做伊尹、周公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张安世叹了一口气。

只是做钩弋子的伊尹、周公

霍光心里只怕是憋着火

宁可不做的心思也未必就没有

想到如今的局面,张安世也是一阵心烦。

他明白霍光的心思,可是,也只是明白霍光对刘病已的心思,至于更多的他就不明白了

从想法到事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霍光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张安世心烦不已。他素来谨慎,自然也不乐意牵涉进太危险的局面,可是,霍光却不是这样的性子。

这位大司马大将军是有冒险的心思与胆量的

就是元凤元年那次他都敢放纵皇帝与上官桀调兵了

虽然是为了把事情彻底闹大,以便名正言顺地对上官桀等人治罪,但是其中的凶险只怕霍光自己想着都后怕。

这一次呢

霍光会怎么做呢

与张安世的心烦一样,刘病已的心同样乱得很。

张贺如释重负的笑声却让他的心绪更乱了。

“大人”刘病已跪在张贺的床边,拉着张贺的手紧紧不放。

他一向聪明,如何能听不懂张贺的意思

张贺是担心他与霍光会不会交恶

刘病已苦笑他怎么敢啊

霍光能护他自然也能撒手

失了霍光的维护他还有什么

刘病已握紧了张贺的手,低声道:“张令病已得大人所护方有今日”

张贺转头看向刘病已,神色若有所思。

“病已铭记。”刘病已抬起双手,却仍然握着张贺的手,最后,将双手轻轻放在左胸前,双眼闭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虽然仍然有些迷茫,但是,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大人所忧病已皆知”刘病已放下手,轻声道,“家人不辜,病已自当铭记诸君所善,病已亦铭记”

也许是因为话说开了,刘病已心中的烦乱也少了一些,思绪也渐渐清楚了。他笑了笑,原本紧握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病已有自知之明。”刘病已的声音又低了一些,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没有丝毫的自鄙,只是平静地陈述。

“大人曾命病已读太史公书。”刘病已轻声道,“病已知晓轻重”

张贺一怔。

“病已不过太子之孙,血脉已远,谈何贵重”刘病已垂下眼,“再者血脉又有何凭”

“曾孙”

听到刘病已这样的说辞,张贺不禁皱眉,厉声喝止。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刘病已害怕张贺激动,连忙抬头,急切地解释:“大人,我并非言己。”

张贺这才缓了神色。

刘病已轻笑:“我方才所言只是想起少帝”

张贺一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病已说的是谁是被功臣废黜的孝惠皇帝之子

张贺会如此,也只是因为这么些年,今上也一直被称为少帝。

反应过来之后,张贺却有些明白刘病已的意思了

诛杀诸吕之后,不过是功臣们商议了一次,明明血统无疑的孝惠皇帝诸子便都成了他人子

权力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更重要的是

地位、名分很重要却都不是决定权力的关键

“曾孙”张贺低声叹息。

刘病已的心太细了

霍光让他读太史公书,只怕根本不是让他记得这些内容

“大人”刘病已轻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安抚着言道,“大将军自不会那样待我”

张贺只能叹息什么都没有说。

刘病已却依然微笑着言道:“张令我之亲不多”

虽然笑着,但是,刘病已的话却分明透着悲凉。

张贺一惊,随即便心疼起来

他如何能不明白这个孩子的意思啊

他的亲人是屈指可数的

血脉相连的亲人也许并不少但是,真正亲近的又有几个

这么多年,这个孩子身边最亲近的亲人可能正是与之并没有血缘的霍光了

这个孩子并不是冷情之人啊

与卫氏不过数面之缘,他仍然为卫登泣不成声

何况是一直保护他、教导他的霍光呢

张贺叹了一口气,抬手轻抚他的肩:“大将军素重君“

刘病已点头。

“无论何是君不可忘”张贺的声音渐低,最后,差点连刘病已自己都不清楚了。

也许,连张贺自己都说不清,这样的叮嘱

是对是错

刘病已却是明白张贺的意思的。他低下头,心酸不已,他的伏在在张贺的耳边,再次恳求道:“大人我之亲不多”

所以不要让我再失去了

面对这样的恳求,张贺却只沉默,手轻轻地在他肩上摩挲,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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