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扉跑到马路边追了好大一截,追的一口气儿喘不上来,冷空气刺激的干咳起来。难受劲好半天才缓过来,咽不下这口气,掏了手机给何雪言打电话,打过去就关机了。
气死了。
颜扉差点把自己手机摔了,要命的当口接王旭东一电话,那边也是要死要活直嚷嚷:“小狐狸精你是做什么孽了你何雪言一大早古里古怪,当几十号记者的面甩本子都他妈甩我脸上了,卧槽她大爷,微博都传开了,我对她始乱终弃发生情变。你不死过来解释解释,我要你好看”
“去你丫儿的,自己撞她枪口上肯定是活该,她到底怎么了,我他妈也纳闷呢”颜扉跑的狠了胃疼,一手按着肚子,一边退到人行道上:“你还在会场吗我在停车场呢,我瞧见你车了,你滚过来,咱找她去,白霖羽刚开车把她拉走了。”
“搞什么飞机啊什么叫拉走了啊下午还座谈会怎么办”王旭东摸着脑袋这下真着急了,他这种一身轻浮的老油条都吓的心肝颤,赶紧从休息室冲出来,急急忙忙跑到停车场,远远就瞧见颜扉那一身绿呢子大衣。
风吹的一阵阵,冷的人骨头刺痛,颜扉在外边冻的耳朵,鼻子都红了,王旭东心疼,他喜欢这小丫头也不是一两天了,虽然没啥大指望也见不得她受罪,两个大手上去就捂着颜扉耳朵,批评起来:“回回都穿这么点衣服,身材好大家都知道没必要显摆了,看冻的这死狗样子。”
颜扉哪儿那么多瞎功夫跟他,伸手把他推开道:“少占我便宜还卖乖啊。”顿了顿,拍着车门:“你赶紧开车,我们去找何老师。”
“你都没说怎么回事儿呢,她是怎么了”王旭东不乐意了,叹口气,先开了车门让她进去,空调给她吹上,免得这如花似玉的美人给吹出毛病。真是忙啊,真是累。大小老婆一个都不省心。
颜扉看着外面的天空也忧郁了,深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道:“具体是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何雪言没说。但我觉得这事儿肯定跟白霖羽脱不了干系,她这个人思想有问题。你开车,我们去找她。”
王旭东大眼瞪小眼,车都打着了又熄火道:“这跟白霖羽什么关系啊”
颜扉本来不想说,都到这份儿上了极不情愿开口:“你不是一直也想知道何雪言是怎么沦落到今天,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窝在老楼里改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旭东眼睛皮直跳,嘴角抽气道:“我靠,不是吧。”好歹人家也是一流小说作者,靠编故事混了小半辈子,智商没硬伤就是惊得差点咬舌头道:“我以为何雪言是你掰弯的啊你给我这么一消息,哥都准备提裤子去追白霖羽了我这是被你们这些拉拉诅咒了还是怎么了追一个女的,一女的就弯了。”
“亏了都是拉拉,谁嫁给你才倒霉。”颜扉一巴掌拍他头上,怪他不正经:“开车,咱去找白霖羽。”
王旭东堂堂男子汉什么世面没见过,愣是没从这个新闻里缓过劲儿,这关系复杂的够郭敬明写八本书,够他写一本。点火上路,瞧着颜扉那青红皂白的脸色道:“颜颜对不起,我误会你。谁知道老何她那么心深,这事儿都烧眼皮了她一点儿口风都不吐。白辰都这么欺负你,你还给她出书,哥们佩服你的心胸。”
“我他妈要早知道她俩好过,我搭理她是哪出啊,路边捡一砖我敲她了我。”颜扉悔的肠子青。
王旭东哪壶不开提哪壶:“何雪言这是打算跟白辰旧情复燃,她俩个不管不顾私奔的节奏吗”
“我怎么知道”颜扉急了,亏了多年小三儿当的心理素质好:“何老师跟我保证过,她不会骗我我相信何老师,她不会不清不楚就撇了我,你少乌鸦嘴。”
她生的唇红齿白,浅棕色的睫毛眨一眨,大大的眼眸泛红,说的自己都哽咽了,心口血热冲王旭东嚷嚷:“何老师不是那种人。”说沈素玉能狠心一个短信断了联系,说何雪言能这样,打死她也不信:“是白霖羽说她有社交恐惧症,病犯了,拉着她回去了。还口口声声不让她再见别人了,我是怕何老师出事儿。”
“这私奔还这么大噱头”王旭东嘴欠,说完感觉颜扉表情僵硬,赶紧心肝肉一样哄:“颜颜乖,何雪言是好人,她肯定不会放你鸽子,我也觉得她今天神神叨叨看着就是有病,说不定真有病不是装。”
“你才有病”颜扉给他气美了,鼓着腮帮子打了他:“贱人,不准你这么说我们家雪言,她就算有病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女人,我不会让她不清不楚给人带走。”
图什么啊王旭东给她打的疼,他大冬天跑上百里给白辰站台容易吗还给何雪言打了闹得人尽皆知,名声又毁了一半,以后泡妞都困难。王旭东觉得自己比颜扉还亏,踩着油门开着车突然想起来:“你知道白霖羽住哪儿吗”
颜扉听着问题,愣着回话:“我以为你知道啊。”
“我跟她又不熟。”王旭东亏大了。
颜扉现在想想,她也挺亏,合着就何雪言和白霖羽心里宛如明镜。俩人从开始就知道什么是一什么是二,互相隔着狠较劲儿,拿周围人当傻子,有意思吗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还找不出来个人”颜扉这口气咽不下去。
王旭东眯着眼睛,要不是开车呢,非指头数给颜扉看,这么大点地方到底是有几环啊。
城市的雾霾宛如末日降临将一切鲜艳的色彩深埋。风吹不散,光穿不透,密密匝匝的萦绕在尘世。
何雪言想起圣经中写着:天空飘着地狱的灰烬,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描写。她坐在副驾驶不由自主身体颤抖,闭上眼,耳边的声音在问她,是否这样选择放弃
车开了很久,白霖羽不曾打扰她的安宁,她只想把这与众不同的女人捎带回一个安全的岛屿,那片岛上有阳光,大海,树木以及她所渴求的永恒的安宁。
“雪言,我们到了。”
两小时后,白霖羽她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细心的为何雪言打开车门,伸手在她面前,露出清淡的笑:“我带你回去,你可以安静的待着,其余的事我都会为你处理,放心吧。”
她白皙的手指就放在眼前,何雪言微微皱了眉头,几秒后终归是做出选择,缓慢去握她的手,像抓救命稻草那样抓的很紧。白霖羽满意拉她下车,在车门边紧紧抱她,嗅她发丝的香气,抓住这失而复得的女人道:“别害怕,离开你我一直在后悔,我再也不会那样,我会用自己的余生好好你。”
没有拒绝没有回应,何雪言像旷野里游荡的羊儿,被牧羊人发现就被她牵走。白霖羽拉着她乘上电梯按下20楼,终于将她带回了避雨的港湾。
公寓是白霖羽租的,采光非常好,陈设简单摆着很多绿色植物。家里大概最多的就是书,各式各样的书,塞满了架子,摆不下的都码在地上,结结实实一捆一捆,沙发就是在书堆里,茶几上摆着一套漂亮的茶具。
书房被改成了个工作室,有一些她工作用的资料,卧室只有一张床和几个非常大的箱子。她没有放柜子,衣服都叠着放在箱子里,低头跟何雪言道:“在国外太久,每个地方都住不长久,每次搬家都很痛苦,很多东西怕买了带不走,索性就不要家具。几个箱子够装了。要走随时能走。”
何雪言无心计较,有些困道:“我想睡一会儿。”
“可以。”白霖羽很照顾的走上去给她拉开叠好的被子,帮她从柜子里翻出一身淡蓝色睡衣放在床角,眼神温柔摸她鬓边的头发:“你休息吧,我帮你做一些吃的,你醒来吃饭。晚上想出门,我们去散步。”
何雪言看着她关的神情,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白霖羽喜欢她乖巧的模样,像年少时候俯身过去吻在她脸边,何雪言在简陋的环境里换了衣服,来不及多想把自己塞进了被窝。
白霖羽为她拉了窗帘,房间暗的像夜晚,何雪言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再不睡死过去,这环境舒适安稳如同旷野里的山洞,白霖羽就坐在她床头,看孩子那样看着她,轻说着快睡,手指抚摸她绸缎般的发丝。
何雪言倦怠的心就此沉睡。
仿佛世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她在黑暗里得到了片刻即时的安慰。
她睡了,白霖羽陪了她一会儿,就出去处理那些外围的事情。她拿出何雪言的手机开了机,拨了电话及其娴熟的为她推掉工作,精明的托词让那些找不到她们的领导有火没出发。她甚至真的找到了她姐姐的电话,以理所当然的口气告诉她,何雪言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请她代为照顾父母几天,并在对方质疑和指责的口气里傲慢的挂了电话
电话里最多的是颜扉的短信,白霖羽大概翻了几条新发的,想回复又安耐住了心情,很平静的按下了拨号键,接通了颜扉的电话。
“何老师,你在哪儿”颜扉坐在车里像无头苍蝇一样着急,声音充满委屈和担忧。看到何雪言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亮了,她心都在发抖。
嘘。白霖羽很轻的先发声,然后慢慢开口:“雪言刚睡了,我看到短信,你在找她。你不要找了,她没有事儿,只是她需要休息。”
“白霖羽,你在哪儿我要跟你谈谈。”颜扉的心十分紧张,生怕她挂了电话。
“你想见雪言,问清楚她为什么。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要告诉你,这没有用。”白霖羽开门见山,她说的也都是心里话:“雪言感到很累,现在任何的打扰对她来说都是无济于事。”
颜扉终于在乱七八糟里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面对对手,她还是显得弱势,她得承认她不如白霖羽了解何雪言,甚至只看见过何雪言阳光的一面,何雪言把自己冷漠的一面都锁在心里,她从未看过这女人的真面目。
但这算什么她才不想这么就退缩:“你出来,我要见你。”
“”白霖羽没有回话。
“就算雪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她真的患了病。你不能那样对她,她不是谁的私有物品,她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那么好。我不准你关小鸟一样把她锁起来,你听懂了吗”颜扉才不管她多大谱,肚子有话都往外吐,全国人都知道新疆人不好欺负。
对方死缠烂打,白霖羽感到无奈和厌烦。吸了口气,走到阳台的一角,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像一个过来人教训小孩子那样缓慢道:“你来吧,我在家里。你来自己问问何雪言,看她想不想跟你回去,如果她愿意回去我不会拦着你。”
不撞南墙不回头,颜扉咬咬牙答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