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白隙爻不知疲倦的走着,或是一瞬又或是很久,最后回到的依然是那一片绯色的桃林,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桃花,许久手中捏诀漫天桃花纷飞,洒至梦境的每个角落,犹如骄阳初现时漫天花雨的景象,桃花落入地面,掩入地下,投向虚无,又从天空落下周而复始
白隙爻看着缤纷的花瓣微微仰头,伸手一拂又有源源不断的花瓣飞离枝头涌向空中“若这一处只是幻境,那桃花落尽之日便是镜像幻灭之时,前尘往事皆归虚无,梦灭可若”她的手指微微蜷曲,带着些许的钝痛“若是能自成一境你便是我最后的栖息之地”
木屋之前凤凰花开,那间或飘散下来的火红色的花朵犹如一只只凤凰轻舞,灿烂而热烈。
白隙爻在凤凰树下停留片刻想到那梦中慕千雪独立与凤凰树下的样子,心中有些怅然,但更多的却是坚定,她抬起手接住一朵凤凰花,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与你抢
这话虽是对着手中的凤凰花说的,可那凤凰花后却是慕千雪的影子,不抢,不仅仅是因着郁离子逼她发下的誓言,还有这些年的情谊
屋内物什依旧,她盘膝坐在床上,既然现在的梦道之术已到了瓶颈,内里没有生机,若是以五形相生之术不知能否解决此事,手中捏诀,修的却是之前在阅览阁所见的五行之术,其内五行相生相克暗含易术,与八卦义理相连,讲究生生不息之道,她以火为源,生土之厚重,顺应自然之力将周遭浮尘凝结成引提取厚土之力,如此反复数次才逐渐成型,那厚土之力在她掌心跳跃却有千金之重,挥手之间将其归于天地,起身“在这梦境之中凡事皆与自己的心意相通,如此简单便能掌握此术怕是也与此有关,不知是否醒来之后还会如此简单便能掌握”
这般想着又想起往生池中的弱水,那水也是如此厚重却不能生生不息,若是能让水与土相融不知威力如何,继而又想若是能让金水溶于土不知是否可行只是这水与她的本源相克修炼起来却是有些困难,纵使都是金术亦是修炼不易。
五行之术所讲究的是顺应自然,修的是内里五行外界万物,纵使五脏六腑亦有相应的修习法门,错一步便会伤其根本,这般修炼起来难度竟不下于梦道之术,要求对其了解更加透彻悟性更高
白隙爻修习了一段时间,便不再强求,想到冷轩院中那个冷峻的男子,兀自叹服,也只有那样的天之骄子才会选择修炼这五行之术吧,这般想着却是又从梦道之中取出一本五行符术,所述乃是卜卦画符,以符咒彰显五行之力,问前世今生,其内博大精深与五行之术亦是相辅相成,常被江湖术士所用。
白隙爻细细翻来,只觉其内浩瀚博大,与五行之术想融竟似含有宇宙万物一般,她只看了片刻便有些吃力,暂且放下,又专心修炼五行之术,将土字诀反复修习熟稔之后这才走出梦境,只是方一出来眼前所见却是之前在极渊之海他们所住的石洞,这一惊非同寻常,急忙起身看向左右,入目皆是自己熟悉的景象,就连那为她去除疤痕的蜂巢草药都在,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如同昨日一般。
只是自己为何会在此处不应是在青箹轩吗师叔与陆拾叁又都去了哪里她走出山洞,按着记忆所寻是温泉池边依旧盛开的桃花,花瓣簌簌而落,无半点凋零的迹象,清泉温润滑腻泉面水汽蒸腾化出缕缕青烟相互缠绕
一切皆是之前的样子,她呆呆的看着那水面莫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沉长的梦她与洛秋玄在此并未出去过继而又摇头,不对,他们离开过,只是何时又回来的她极力思索最后却是她进入梦境之前的一切,难道是梦境在不知觉中出现了变故
她百思不得其解,转身又向那极渊之海走去,只见痴愿花在风中摇曳出卓然的姿态,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将水色染上一片潋滟的红,似娇若媚。她附身去看,痴愿花下依然掩藏着些许的朽木,她从痴愿花底抽出朽木想要依着当初之法度过这极渊之海,只是刚拿出几根便被突来的脚步声所惊,起身回首看到急急而来的洛秋玄,心中一惊,却是疑惑更胜,他为何也在这里还是她当真做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
洛秋玄抱着她徒手破开虚空,悄无声息的离开凤鸣山,沉思之后才决定将她带到之前栖息的山谷之中,只是这一次却无之前那般的凶险,亦是没有经过险恶的十万大山,空间折叠之术被他发挥到极致,未惊动她分毫就将其带到了山谷之中,见她闭目之时仍是不断修炼,周遭黄土飞扬,竟是将那土行之术修得的十分顺畅,他看了片刻不知她要修炼到何时,便去了这极渊之海的另外一侧
那里与此处不同,乃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冰雪之下隐藏着一处清川,青川顺着断层而落,形成一个硕大的瀑布,轰鸣作响,在冰原的峭壁之上是人工凿就的宫殿,层层叠叠,楼台亭阁无数,这里的天气异常就连冰雪亦是有着非凡的魔力,纵使是一般的修真者想要凿就出这样的庭院若无百年的时间亦是不能成,这样浩瀚的工程,不知是何人有日此大的手笔
洛秋玄来到世上的第一眼所见便是漫天的冰雪,因而对着这样的一处宫殿有些天然的亲切,想要一探究竟,他飞身上崖,如履平地。
之前他与白隙爻初次来到这片山谷之时便知晓此处山谷之中的禁制,那之前与十万大山相连的阵法都是出自高人之手,就连那清泉之中的鱼泉边的桃树亦是以大能之术从外界移来,这一切都让他有些莫名的熟悉,又不知在哪里见过,就连那离开时的方法也是存在记忆里的,仿佛曾经他就那般离开过一般。
那时他便有了一探这极渊之海的念头,只是当时他修为被封,不足以破开这里的阵法禁制,无法攀上这座冰川这才作罢,如今他体内封印已破,没了后顾之忧,这才趁着白皙爻修炼之时一探究竟
但洛秋玄始终因记挂着白隙爻随时都可能醒来,因此速度极快,跃上冰川回廊,破开大殿阵法也不过用了盏茶的功夫,入目所见都是用冰雕刻做就的桌椅茶具厅柜,亦有祥云走兽的装饰麒麟凤凰的雕饰带着梦幻的蓝,美的令人窒息却也让人震撼
洛秋玄隐约记得自己也曾在相似的地方有过生活,只是记忆太过久远,他早已记不大分明。
宫殿之中五步一阵,十步一禁,阵法禁制层层叠叠,洛秋玄一边破阵一边疑惑这些阵法禁制仿佛只是为了将此处封存,并无伤人之意,而随着阵法的破除,隐藏在洛秋玄记忆中的那种熟悉感便越来越强,到的最后都不需要他费神去想,随手一挥便能破阵,仿佛这些东西是早就刻在他脑子里的,模糊的记忆中他仿佛看到一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女子带着呀呀学步的幼儿,一遍又一遍的布置阵法,又仿佛听道温柔的叮咛和稚子的笑声
洛秋玄的思绪有些恍惚,一路往深处走去,直到看待一个冰做的木马、兔子和一个雕刻到一半未完成的雕像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雕像隐约能看出是女子的头像,只是刀工拙劣,许多部位都有些许的划痕,洛秋玄恍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记忆随之而来,这些是他初学雕刻做的,样貌丑陋,几不成型,早已不记得被自己丢在何处,想不到竟摆在了这入内院的回廊之上,难道这里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吗那时母亲为了替他隐匿血脉躲避天劫,听说母亲从她待产之日到他血脉被藏在极寒之地用了三年的时间,又在太渊谷呆了两年,也正是因着这五年,待她再回到千帝山之时,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已经另结新欢,还虚伪狡诈的让他认作师傅
洛秋玄的手指握紧,面有悲色“母亲”
穿过冰廊越过冰池,池中的水面上还有氤氲之气飘荡,冰池之后十余根硕大的冰柱与冰山相连直插天地,柱上祥云飘荡,灵芝屹然,飞龙扶摇直上,撑起一座殿堂,殿堂左右皆有待客用的屋舍,殿堂之后又是回廊冰柱成环形梯状,周遭是用冰直接雕刻成的冰树,各种形状品种多不胜数,穿过回廊是三间冰屋。
若他的记忆不差,左边一间应是他的寝室,里面的床铺是母亲亲自取来的一整块罕见的温凉玉,说他年幼不宜睡在寒冰之上;屋内摆设有珊瑚贝类和各种玉石,那些都是母亲送给他,有些异种是母亲从极渊之海的海底取上来的,那时幼小的他不知这极渊之海的凶险吵闹着要海底那传说中的诛仙玉,还被唯一来过一次的洛河碰见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可母亲却依然偷偷下了极渊之海,玉没捞上来反而受了极重的伤,从那以后他便未曾再开口索要过什么,那一次他被洛河罚在极渊之海跪了七天七夜,直到母亲的伤好,也是在那时他发现了那些枯木与痴愿花的用处。右边的冰屋被母亲辟为书房,中间是母亲的卧室
洛秋玄在门前站立许久才,才伸手推开冰做的门,外间摆放些许的物件皆是母亲喜欢的,转过冰屏风是一张偌大的冰床,有寒气渗出散发出幽幽蓝光,只是床上早已空无一物,洛秋玄坐于冰床之上,手指拂过母亲的温声软语还在耳畔回荡,那浅笑的容颜上是满满的宠溺,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名讳,北荒极渊之海,他一直以为是在极渊之海的另一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只是他如此就丢了曾经的名讳,母亲可会怪他“母亲,你在哪里”那时他无法接受母亲的离世,发疯入魔,却忘了将母亲的尸首封存带走,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是修为被封被束,成了众矢之的,只顾逃亡却无回转之力
回答他的是若有似无的风声,心中悲伤更胜,萦萦绕绕将他包裹其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起身,推开左手冰房是他儿时的记忆,仔细看过多是关于母亲的记忆,那一幕幕历历清晰可见,心中绞痛,竟再也没了呆下去的勇气,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走出房间,看了眼右边的书房却没有再看下去的,转身离开。
或许母亲的遗体被存放在太渊谷也说不定,他这般想,却不知晓他心中所想与他仅有一门之隔,那书房深处的冰棺之中躺着一个身着金色宫装的女子,女子秀发如墨,面色红润犹如睡着了一般,那容颜虽不是绝美却是令人见之难忘,有着独特的魅力,神女倾绝,那一代风华就此埋没在这冰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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