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来人往,几个护士紧张的来回穿梭者,有人去血库,有人急着给休息的医术打电话。
因为沈方羽比较特殊,之前接触她的全是指定的医护人员,很不巧,今天那个产科医生休息了。
加上沈方羽在房间里痛苦的哼叫,一度弄得人心惶惶。
锦城谁都知道沈方羽是郁司城的老婆,只是外界很少人确凿知道她怀孕,但是医院里接触过她的都一直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谁都不敢想象,如果她或者她的小孩出个差错,郁司城会怎么怪罪
过了好几分钟,那一整层楼,才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医护人员该到位的基本到位了,没人敢再乱跑。
但一群人也还是在等郁司城之前指定的医生。
沈方羽在手术室,她受了一些外伤,皮肤擦破了几处,医生在一边给她处理,旁边还有人密切观察着她的胎动情况,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早产。
“啊”医生的棉花待碰到没碰到她的皮肤呢,沈方羽又一次痛苦的哀叫,弄得医生皱起眉,都不敢碰了。
但血在流,医生只能安抚,“郁太太,您稍微忍一下,马上处理好”
可她还是叫得无比凄厉。
作为医生,大家都知道什么样的伤会很痛,其实她这点皮外伤是不至于的,医生只以为她是被车祸给吓坏了,所以不敢让人碰。
外面有了些许动静。
“郁先生”门口的护士恭敬而谨慎的喊了他,给他开门。
沈方羽显然是听到了护士的声音,知道郁司城到了,忽然叫得更凄厉了。
“痛”
男人在门口站着,他知道医生允许他进去,但是脚步并没有继续迈过去,而是侧首问旁边的护士,“怎么样”
护士看了看里头,又抿了抿唇,道:“目前,胎儿还没有什么不乐观的情况,但是您太太受了一些皮外伤,得给她止血处理伤口。”
顿了顿,被沈方羽又一声嚎叫打断,后继续道:“她大概是吓坏了,医生都不敢怎么碰,您能陪着,一定会好一些”
郁司城薄唇微抿,依旧没有要走进去。
而是一句:“你们先处理,有情况告诉我。”
然后他退了一步出手术室门口,转手给越灿打电话,“国外的医院准备到什么程度”
越灿纳闷,“怎么了预产期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你怎么这么着急怕她早产”
男人嗓音低低的压着,而视线已经落在了那边孤寂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薄唇动了动,“她今晚车祸,这会儿躺在医院,你做好该做的准备。”
“天啊”什么情况越灿都一激灵,“这个时候怎么忽然车祸,她该不是不想一个人出国待产”
毕竟,他这么安排,就是有嫌疑把这个女人甩掉。
以沈方羽的性格,用自己的生命危险来影响郁司城的决定,把她继续留在身边,是十分有可能的
这些可能性郁司城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想。
离开手术室门口,步子迈得不算宽大,皮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并没有引来竹烟的注意。
直到他双腿站定,立在她旁边。
竹烟低眉埋着头,视野里出现男人的皮鞋,她才恍悟的抬头,从昂贵的西裤,一点点把视线放在了他脸上。
但其实有些模糊。
可能是她被吓得不轻,又或者是脑袋被震得视野不清了,只看着他曲线依旧坚毅的下巴,终于略微回神。
竹烟本来想站起来,但是没用上力气,只能仰着脸看他。
可能是把自己的位置找得太对,她这会儿正在下意识的探究着他的情绪,想知道他是愤怒的,还是平和的。
“怎么回事”他终于启唇,问她。
看不出表情,只有眉峰之间略微的阴暗,背着光,却看得她心头微涩。
她张了张口,发现一时间并没有组织好该怎么回答,因为出事到现在,她根本就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车祸,曾经唐嗣带她骑摩托车出过事。
平时她想不起来,可是今天一出事,当初的那种恐惧一并袭上心头,一直笼罩着她,透不过气。
“我,我也不知道。”她半天只憋出这样一句。
郁司城的视线在她身上好几个来回。
她穿的依旧是白色系的衣服,很明显就能看到有没有受伤。
至少这么看,她衣服还是干净的,没发现哪儿不对劲。
郁司城一路赶过来,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了他肇事者的信息,他是焦急的,但是见了她的现在,愤怒多余担忧。
“回去把衣服换了,自己休息。”他低低的嗓音里略微压抑。
可竹烟微蹙眉,仰脸看着他,“我不放心,毕竟的确是我撞了她”
然后又问:“她怎么样了”
郁司城薄唇微抿,凝眉看了她一会儿。
那种眼神,让竹烟不由自主的盯着她,胸口有些痛,“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撞她的”
按照他之前对她的不信任,他就算这么想,她都觉得不奇怪,只是心酸。
郁司城定定的看着她,“我让你回去休息。”
竹烟看着他,“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怎么回去能安心得了”
男人脸色沉了沉,“你想要什么态度”
她抿唇,“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一直都不信我”
“我说什么了”男人薄唇一张一翕,低眉,视线落在她略苍白的脸上。
郁司城看不得她憔悴的样子,但让她回去,她又不肯,心头莫名的有些烦。
“郁总”南望在旁边看了两人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得已,硬着头皮上前。
然后把手机递过去,上边是已经打开的新闻页面。
“沈方羽临近产期出车祸,肇事者身份极具探究性”
“有人怀疑锦城第一夫妻感情被插足”
这些比较具有煽动性的新闻名目让郁司城看过一眼,眼神便沉暗下去,“谁发的”
南望略微低眉,“已经给相关媒体打过招呼了,但是发出来了的要撤回去可能需要点时间,金钱也必须到位”
这种事,南望碰到过太多次,习惯了。
只是,竹小姐和郁总的关系是绝不能让外界知道的,所以这样的新闻,多一秒都不能存在。
将手机还给南望,郁司城忽然看着长椅上的女人。
“立刻走,车算是白送了,扔了吧,总归也不喜欢。”他嗓音沉沉的,连温度也逐渐褪去。
竹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眼眸带着淡淡的受伤,“我现在走了,别人该怎么说我她会怎么造谣我”
所以,她还真不打算走。
至于他的话,她微仰着脸,努力看进他眼里,“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送的车”
他这明显是在怪罪她,所以把能扣的罪都扣在她头上。
“喜欢”郁司城唇畔扯了一下,“喜欢到你本该选宝红色,却选了一个白色”
她愣了一下,因为她的确更喜欢那个宝红色的,但最后习惯的选了白色。
“要南望把你绑回去么”男人再次开口,语调已然变得冷硬、强势。
竹烟有时候也倔,就如此刻,盯着他,“为什么你忽然用这个态度对我你明知道只有你这样是最伤我的”
医院的走廊安安静静,郁司城和南望站在那儿,别人根本不敢太靠近。
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
“伤你”郁司城几不可闻的冷哼,“你做事的时候,想没想过是否辜负了我一片心意”
竹烟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
只能仰着脸,双眉蹙在一起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一定要这样么”
郁司城忽然俯下身,拉近跟她的距离,几乎连气息都交织在了一起。
这种压迫,让竹烟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所以,他后来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脑子受到冲击,反应很慢。
他唇畔透着凉薄,“你问我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一个唐嗣离开,你到底要缓多久要为他悲痛多久”
男人有力的虎口扣了她的手腕,抓到她眼前,“你看清楚,有多久,你只穿这些给死人穿的衣服了你就该知道我忍了你多久,给了你多少时间”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这些时间只穿白色,是给唐嗣守灵的意思。
而他,原来也一直都很在乎,只是一直都没有说破。
“连我送一辆车,你也要选个晦气的白色,不是么”他定定的凝着她。
竹烟一直以为她最近做得很好了,没想到,是他一直都在隐忍。
“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她声音里透着酸涩疼痛。
而这还不止。
郁司城看着她的眼,“怎么,打算用这辆晦气的车,卷一个人命进去,好把我们的事都扯出来,你以为这样就能跟我脱离关系能闹得我身败名裂”
她几乎是心痛得咬了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郁司城,你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把这么心机、恶毒的罪名扣给她
她承认自己想离开,可是从头到尾,她没想过要害他,这就是女人的软弱处,她不忍心。
到现在,她都没法否认爱着他
南望犹豫再三,插话:“竹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其实,南望已经听出来了,郁总怕新闻扩散,影响到她的安全,再晚一点离开医院,可能被人堵截。
但她脾气倔,不说重话可能不走。
偏偏,她不知道新闻出来了,盯着他,回答南望:“我不走万一真的害他心爱的女人或者孩子出人命,也许我能当场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