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竹烟紧握着手心，指甲戳到肉了才稍微回神，谈不上愤怒、心酸，只是很不舒服。

她像自作多情的小丑，当初还真以为郁司城让她帮忙赶走沈方羽呢这么看来，事实就是反过来的，最后他真正要留的是别人。

可是她除了配合还能干什么

“你站这儿干什么”越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碰了一下她的肩。

竹烟忽然转过身，表情一时间调整不过来，只得低了低眉，声音很低，“没事”

越灿听到她说那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低，听出了哽咽的味道，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抬眼看向卧室里的两个人。

与此同时，郁司城从房间里转头看出来，眉峰一下子蹙了起来，但只看到了她转身过去的衣角。

越灿已经走了进去，稍微颔首向门外，示意郁司城出去看看，把沈方羽交给他就行。

但是沈方羽抱着郁司城的手臂，“不让走”

“咳咳”越灿抬手裹拳咳了咳，坐在了床边，扶了沈方羽几乎挂在郁司城身上的身子，握着她的手臂，“我买了醒酒的，味道不错，你先喝了啊吧”

沈方羽摇着头就不搭理越灿。

没办法，郁司城只好朝他伸手，把东西拿了过来，然后递到她手里，“你先喝，喝完躺下休息，已经很晚了。”

她眯起眼，双颊微红，“那你陪我么”

额，越灿脸色都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沈方羽酒后撒娇，这要在四年前是正常的，她的确爱撒娇，但放在这会儿，知道她在外社交复杂之后就很别扭。

郁司城试着把她的手扳下去，“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那好吧”沈方羽耷拉下脑袋，醉意的闭上眼被放回床上。

一楼。

竹烟的房间门只是关着，没锁，所以郁司城一推就开了，抬眼看到她安静的坐在窗户边的榻榻米上。

她喜欢那个位置，但凡住到哪儿，这个风格就布置到哪儿，和他现在的书房几乎一模一样。

郁司城还没换衣服，穿了一天的西裤和衬衫折腾得不太工整了，但依旧掩不住他身上的稳重和矜贵。

长腿精致朝她迈过去，还没到她身边、也没想好说什么，反倒是她抬头看过来，“沈小姐睡下了”

她看过来的脸上清清淡淡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好像根本不在意他和沈方羽的亲近，至少表面是这样。

郁司城顿住脚，几不可闻的蹙了眉，站几步远处站着看着她。

“怎么了”竹烟站了起来，顺手关上打开的书籍，朝他走过来，“你也喝多了，不舒服”

走到他面前，她还试着闻了闻，秀美皱了起来，“你现在手上的伤别人不知道，你自己总是知道疼的，能不喝就别喝了。”

说着话，她低头看了他的手臂，又道：“洗澡吗在我这儿洗也行，或者回你房间我看会书。”

她太过淡定。

但是有一种说法，是伪装得越是淡泊，就越是在意，只是麻醉自己当做什么事没有而已。

因为他一直不说话，低眉定定的盯着她，竹烟只好勉强笑了一下，转身，“我去给你放水。”

可是刚转过去的身子被他带了回来，视线依旧压在她上方。

“今晚有应酬，知道我喝不了，大多是她挡的，所以喝多了我不能不管。”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一直看着她。

竹烟听完依旧淡淡的笑着，也仰脸看了他，点头，“挺好的，知道照顾你应该喝了不少，要不你再回去照顾照顾别一会儿吐了，很麻烦。”

她的语调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甚至相当为沈方羽着想。

但是郁司城怎么听都觉得味道不对。

干净修长的指尖挑了她的下巴，她依旧浅笑，“怎么了”

“别笑了。”郁司城薄唇微凉，因为她嘴角有着笑意，但是眼里一片空洞的清冷直直的往人心里戳。

被他这么一说，竹烟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僵住。

终究是没了表情。

抬手挡开他挑着的指尖，“那你随意吧，我继续看书。”

但郁司城不让她离开，握了她的手腕，挪了两步站在她正面，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是一句：“帮我换手上的药。”

她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楼上什么样竹烟不知道，但是她的卧室一直很安静，她帮郁司城换纱布的时候皱着眉，那个黑洞洞的伤口看了让人心头麻麻的难受

弄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忽然抬头，“不应该洗完澡再换么”

郁司城低垂视线，“我以为你不会发现。”

她蹲跪在他面前，这会儿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深深凝着她的视线里，满满的探究和几不可闻的不悦。

她现在做什么完全就和木头一样顺着他的话走，不带思想意识。

这话让竹烟停了手里的动作，但是缠了一半的纱布作势要拆的时候又觉得不妥，于是抬头看了他，“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继续缠下去，还是中途撤掉”

继续，还是放弃她话里有话，郁司城不是听不出来，蹙眉望着她，薄唇轻碰，“你想说什么”

竹烟淡然一笑，“没什么啊那我还是拆了吧，等你洗完澡再说。”

只是她想要拆掉的动作被他止住了，一双深眸静静的盯着她，“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有时候直觉不单单属于女人，男人也有，他能感觉到她今天的冷淡和之前不一样，今天的连情绪都没带，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摸不透而心慌。

既然他这么问，竹烟也就抬头回视着，很坦白，“我这个人很直接，有些游戏我玩不起，但是因为我有陪你玩的义务所以会陪着，只是请你，在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不要给我错误的暗示，我承认”

她闭了闭目，微咬唇，还是说了出来，“我承认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但目前看来我既没有资格，更不会有结果，所以如果你不想摊上麻烦，就只跟我演戏就行”

竹烟的话停了下来，因为男人盯着她的视线越来越暗，几乎就没有眨过。

等她停下来，他才沉沉的开口：“说完了”

她抿了抿唇，点头，“说完了。”

竹烟以为，他会有什么不赞同的地方，或者否认她的说法，和她不是单纯的演戏，最终要走的是沈方羽，等等。

但是他没有。只是忽然接过她手里的纱布，直接起身离开。

她就那么愣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半晌，看着拆下来的纱布，意思就是他默认了，让她继续演戏，刺激沈方羽，等他成功再次拥有初恋，她就没用处了

蹲了会儿，她站起身想把用过的纱布扔掉，转身却忽然看到走了的男人站在身后，下意识猝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才听他道：“别忘了明天去公司报道。”

她这才皱着眉，“我不会去的。”

“沈方羽现在已经是你公司的人了，还要把我弄进去你把所有女人凑在一起会显得有成就感吗是不是哪天把罗媛也签到公司底下”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怎么多想。

这很明显就触发了从刚刚开始就不怎么乐观的压抑气氛。

郁司城脸色沉了沉，却道：“如果她没进去，又怎么会让你去面试”

言下之意，要她可不就是为了在沈方羽面前各种演戏，各种刺激沈方羽

竹烟也愣了一下，然后理顺了这种思路，笑了笑，“也对”

点了头，她会去的。

他即将转身，竹烟轻吸一口气，忽然道：“你投资这个电影，的确是冲着她去的吗”

郁司城返身转了回去，浓郁的眉峰轻轻拢着，“谁告诉你的”

她淡笑，满是嘲讽，“我又不聋，她刚刚不是说了你们初吻的地方，和剧本取景是一个地方吗”

郁司城根本不知道她听到了，拢起的眉峰一点点的收紧。

“应该很浪漫”她继续笑着道：“我没上过高档大学，不知道跟普通大学有什么不一样，在里边恋爱应该很幸福吧所以我能理解你了。”

“理解什么”男人嗓音沉了沉。

“理解你为什么那么爱她，那么放不下，毕竟过往都是美好的而她后悔了，主动认错回来了”

郁司城终究是走了过去，“这才是你阴阳怪调的原因”

竹烟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想走过去拿，却被他一把扯了回来，“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不是跟我闹，是给她看，让她走”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他阴沉的脸，如果不是她猜测清楚了，会当真以为他想捻走沈方羽。

没有意味的笑着点头，“好啊。”

“其实我在想。”她抿了抿唇，“她既然跟过你哥，为什么不让你哥把她带走，非要你跟我这样劳心费力”

关于郁司城的哥哥，竹烟至此都没有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总觉他们兄弟俩很多秘密，关系也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