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妈正在地里面逮豆虫,就看见一个拖拉机从村子里面冒着黑烟的开了出来。我特意勾着头看了一眼,看见车厢里面坐着生子奶奶和生子妈,生子奶奶的怀里抱着生子。
我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生子可能出事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听我奶奶说,生子放羊的时候被蛇咬到了手,送医院里面去了,让我妈拿几个鸡蛋去他家看看,算是探病了。
听到这,我心中想笑,你还掏兔子怕是掏到了一窝蛇吧我们这边的蛇毒性不强,去医院随便处理一下就差不多了,所以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转天是七月十五,也就是鬼节,我们全家人去上坟。回来的时候又撞见了那辆拖拉机,一样的场景,拖拉机是生子爸爸开的,开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奶奶问道:“咋啦这是生子还没好”
生子奶奶愁眉苦脸的说道:“哎呀,谁知道咋弄的,昨儿晚上好了,早上又犯了,我们再去医院瞧瞧。”
估计生子的病有些厉害,生子奶奶打完招呼就匆匆忙忙走了。我妈一路嘱咐我,以后上山小心一点,千万别让蛇咬了。
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随口答应着。心里面却盼着时间过快一点,因为只有到了晚上琳琳出事了,才能证明我昨天没有胡说八道。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多了一头小牛,是刘飞天买的,完事又给我爸钱,让我爸去交超生罚款。
事情诡异的相似,这些东西我经历过一遍,接下来,应该是我爸让我认刘飞天当干爹,对,就是这样的。
我等了半晌,我爸没有说话,反而是我妈说道:“大哥啊,恁看潮娃子都认恁当干爹了,要不,也让静静认恁当干爹得了”
我嘞个擦擦
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是什么时候认得干爹怎么现在变成我妹妹认干爹了
刘飞天摆手道:“妹子,不是我不想认静静,而是我命中有子无女,若是认了,对静静不好。恁放心,这俩孩子,我保证一碗水端平。”
事实证明,他这一碗水端不平,明显更疼我。现在认干爹这个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接下来只能等晚上了。
我晚上不敢睡觉,就这么猫在窗户底下听。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等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幕,和我先前经历的一模一样,我爸妈屋子的灯亮了以后,我爸披着衣服出去开门。然后,我扒开门脸,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我不敢离得太近,就猫在我家的板车一旁。
门开了以后果然是根群叔,他火急火燎的说道:“二娃,恁不是说刘飞天会看那东西吗”
我爸点点头道:“是啊,潮娃子就是他看好的,恁这是咋啦急得满头大汗的”
根群叔苦着脸说道:“哎,今儿去上坟的时候,二妮子还好好的,回来以后就古怪的很,一会哭一会笑,还骂人。”
二妮子就是琳琳,农村人叫孩子很随便,大妮二妮,大羔二羔这些都是常用的小名。
我爸见根群叔急得厉害,就带着根群叔敲开了刘飞天的门,然后进去了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就出门走了。
我后脚没敢怠慢,就跟了上去。两家离得近,也不用担心跟丢,我就跟在他们后边进了根群叔家的院子。
三间屋子灯火通明,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夹杂着恶毒的咒骂声。
我蹲在在根群叔院子里面的葡萄架下,越听越是纳闷,这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怎么会这么多骂人的词
而且,她骂人的语气很像大街上吵架的妇女,拍着巴掌,拉着长腔。
可是,光听不过瘾,我还想去看看,于是,就猫着腰往前走。我心中好奇心作怪,走的有点急,一个不留神,一下撞在一个人身上。
我心说完了,这回被抓着了,又是一顿胖揍。我咬着嘴唇慢慢抬头一看,眼前不是我爸,也不是刘飞天,而是站着一个穿着红布缎面的女人。
她衣服很漂亮,鲜红鲜红的,就像刚刚从染缸里面捞出来的一样,上面还画着一个一个的大铜钱。
她大概有三十几岁,面黄肌瘦,身材矮小,比我高出一个头来。
她看我的时候,明明是睁着眼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我始终看不见她的眼白。她笑起来,有点僵硬。似乎很多天没有洗脸了,总觉得她脸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就像雾气一样。
她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耳环,留着一个齐耳短发。几缕枯草般的刘海,爬在她的额头上打着卷。
我不自觉的挠挠头,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我刚刚想说话,她又咧嘴问道:“恁是蔡大姐家的孙子”
声音有点飘渺,勉强能听得清。
我一听她认识我奶奶,那肯定不是小偷,可能是根群叔家的客人,我就乖乖的点了点头。
“恁叫啥名啊”她又问道。
我刚刚想说话,这时,就听屋内传来刘飞天的一句爆喝:“吒你敢动他试试还不快滚”
声音很大,就像耳朵旁响起了一声滚雷,我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飞天和我爸他们已经出现在堂屋门口。
我爸开口骂道:“恁个龟孙羔子,还嫌不够乱还不赶紧回家睡觉,来这弄啥”
刘飞天安慰我爸几句,走过来把我拉起来,拍拍我身上的灰,问道:“娃子,告诉干爹,刚刚看见啥了”
我偷摸的瞄了一眼我爸,我爸脸色铁青的看着我,似乎碍于刘飞天的面子没有发火。借着这个功夫,我正好看见那个女人擦着我爸的肩膀,走进了堂屋里。
我不是不说话,只是看见我爸的脸色不敢说话。我都被我爸打怕了,看见他我就怵得慌。
我爸见我不说话,火气噌的就蹿上来了,喝道:“看俺干啥恁干爹问恁话,没听见是不哎,俺说恁个龟孙,找揍是不是”
我爸说着就脱下布鞋,冲过来一把拽着我的肩膀,噼里啪啦两鞋底就砸在了我的屁股上。
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刘飞天反应过来,拉开我爸,把我护在身后,一边劝着我,一边安慰着我爸。
这时,屋子里面根群叔冲了出来,大叫道:“先生不好啦,恁赶紧看看俺家二妮子”
我爸两人一听丢下我,立马冲进了堂屋里面。
我也顾不得哭了,擦擦眼泪,支着耳朵听了起来。
就听里面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声音就像导火索一般,屋里面登时就像打仗一样,噼里啪啦,一顿乱响老人孩子的哭声,夹杂着刺耳的笑声和咒骂声,里面简直是炸了锅
透着玻璃窗,我隐隐约约看见不停的有东西被扔起来,落下去。这场景持续了半分钟的时间,我以为是根群叔两口子打架,按耐不住好奇又凑了上去。
正在这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飞了出来,滚在我的脚下,我低头一看是个小板凳。
我登时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心说,以后打架还是离得远一点好,这凳子要是扔的再高一点,非得砸在我脑袋上不可。
屋子里面出现短暂的安静,然后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紧接着,就听屋子里面刘飞天喊道:“二娃,赶紧回家拿红线来根群,你先去找段绳子,先把她绑起来再说。”
我爸和根群叔应声跑了出来,只是,看着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的一缕一缕的,就像叫花子一样。我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难受。
我爸出门看见我,吼了一句:“俺现在顾不上你,等回家了,看俺怎么收拾你,还愣着干嘛去屋里给你干爹帮帮忙。”
我爸撂下话跑出了院子,我进屋以后,就看见屋子里面杯子,茶壶碎了一地,满满一地的碎片,都没法下脚。
根群婶子抱着大妮躲在堂屋的一角,瑟瑟发抖。根群他爸老两口子站在刘飞天身旁不停的抹着眼泪。
刘飞天坐在床帮上,一只手捏着着二妮子右手的食指,一只手捏着二妮的下巴壳。
二妮子就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呜呜的低鸣着,两只眼睛里面全是凶光。
刘飞天往日的威风不见,脸上被挠出了几道血印子。
我第一次觉得害怕,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竟然能把刘飞天整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