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人间,眼在地狱。

耳畔是一阵厚重的喘息声,听上去,压抑而危险。

月娘抬起脸,面色如雪,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头巨—型凶兽,完全忘记了紧要关头,膝盖处瞬间传来的剧痛。

不过,她因祸得福,身体当即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一栽,恰好避过了那凶兽的利齿!

侥幸,暂时保住了性命。

否则的话,此时此刻,她的脖颈,早已被咔嚓一下,咬成了两截!

仔细看,那头凶兽身量高达八尺,咧开一对腥白獠牙,舌头纤长血红,不停地抖动着。全身包裹着黑色毛发,看上去,无比厚重!

双眼利如寒星,恶狠狠盯着眼前的猎物,泛着幽幽嗜血的红光。

忽略掉它过于庞大的身型,充其量,是一条与高原藏獒极为相像的大黑狗!

关键是,这条肖似藏獒的大黑狗……

它吃人……

月娘倒在地上,两手死死抓着地面的泥,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哆嗦得厉害。

她想要起身逃跑,奈何双腿早已吓得完全酸软,跟锅子里煮烂地面条差不多,根本无力动弹!

“啊!”

“啊啊!”

“救命啊啊!”

黑影再度跃起,侯府后院,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高亢尖利,绝望之极。

所谓地狱之门,就此开启。

四面八方,是一道道混乱的红,墨绿色的草地上,叶片,眨眼之间,染成了红色。

凰钟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冲出去阻拦,却被莲庆握紧了手,指骨剧痛不已。

他愤怒极了,试图挣开其桎梏,却被莲庆提脚一踹!

右腿膝盖骨一下子痛得跟碎掉了一样,身子惯性前倾,若非她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几欲跌倒在地。

“你想死,我不拦着……”

“前提是,不要给我惹麻烦!”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你口中……所谓的大周盛世……”

莲庆压低声音,专心看着眼前的修罗地狱,连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毫不留情嘲讽道,声线冷酷之极。

“……”

凰钟双目鲜红如血,咬紧了牙关,只觉得少女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分外冰冷。

冻得他,连骨髓里头都开始结冰了。

一个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童

,他们细收的脖颈,被干脆地咬成了两截,青色的血管瞬间破裂,鲜血如同炸裂的水泵般,哗啦啦,喷洒了一地。

离得近,尚未遭毒手的,被溅得满身血红,像是一面白墙被泼了红油漆,红白对比强烈,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大黑狗嘴里叼着一个人头,停了下,两眼环视着周遭,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抱头乱窜,尖叫连连,嚎啕大哭的小童。

其中,胆子特别小的,身体完全僵在原地,好比一棵扎了根的老树,动也不动。下身失了禁,黄色的尿液,滴滴答答,顺着裤腿往下淌个不停。

那个人头,正好就是昨夜踢莲庆小腿,逼她让位的大男孩。

莲庆脸上表情依旧很平静,并没有半点幸灾乐祸之意。

可也没有半分悲悯之色。

凰钟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幕,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因为,他脑海中开始生出一种非常可怕的猜想。

让他觉得,少女的手心,愈发冰冷。

“……阿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莲庆没有回答他。

但是,也没有矢口否认。

这就等同于,她变相承认了,他脑海中的那个可怕猜想!

她明知道,会有这样的惨事发生,却整个旅途中,不发一言,什么都不做。

懒洋洋睡觉晒太阳,中途,还饶有兴致,调侃打趣自己?

……如果……如果阿奴没有给她那半块饼,是不是意味着,刚刚……月娘早就已经死了……

……

……

场面一团混乱。

李管事微微仰起头,喝完最后一口茶,搁下杯子,茶香余味犹在,他满足的喟叹一声。

望着身前这副血肉模糊,恐怖残忍地画面,下意识,又摸了摸嘴角那两撇八字胡,慢慢悠悠,道。

“七杀乃侯府的镇府神兽,能识人心善恶。尔等虔心朝其跪拜,发誓终生对侯府效忠,七杀决绝不会吃你们的。”

“而那些个心不诚的,就自求多福吧……”

呵,区区一个畜生,倒还能识人心善恶了?

莲庆心中冷嘲道,继续看着这出狗血戏码如何下演。

而一干小童经刚刚那一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神智可言?

听见李管事的话,就跟溺水的人,抓住生命中唯一一根稻草般,一个个接连噗通下跪,朝着那条大黑狗,猛地磕头!

一眼看过去,一个个,脑袋磕得,如同小鸡吃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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