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婉手里拿了一柄绣着牡丹图案的团扇,将那花容月貌遮了一大半。
其实轮起容貌,贾婉十分的清秀,却远不及顾盼天姿。
可是论起气韵,贾婉那通身的诗书之气却是顾盼所不能及的。
贾婉款步下车,含着笑说道,“没曾想一别数月,竟能在此处见到妹妹,可见我和妹妹有缘。”
牡丹园会一别,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顾盼笑道,“姐姐所言极是。”
贾婉扫了顾盼旁边的纳兰衍一眼,低着头笑道,“难怪古人常云,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我不过称病一个月,再见面,已经有了一种时隔已久的感觉,昔时,兰若公子还是妹妹的授业恩师,如今已与妹妹结成连理。”
顾盼想起从前的事情,也觉得好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她仔细的看了贾婉的马车,“车轮好像怀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贾婉并不推迟,仿佛是意料之中一样,只是微微的笑道,“如此就多谢妹妹了,本想着回府之后,再给妹妹下帖子的,没曾想今日甚是有缘。”
贾婉抬起头看着纳兰衍,目光清清亮亮的,“公子也一起吧家父时常提及公子的文采斐然,只恨不能一见,如今公子贵为侯爷,想来也和家父见过面,正好趁此机会相谈一番。”
贾婉这样殷切热情的样子,顾盼心里涌出一个感觉。
一个不好的感觉。
平心而论,她是喜欢贾婉的。
至少上一次在牡丹园会时,贾婉给她感觉是一个清贵少女,可是今日这般凑巧,贾婉的马车损坏的地方偏偏是她和兰若回家的必经之路。
世间之事,太过于凑巧了,反而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
也许贾大人想要拉拢纳兰衍,顾盼这样安慰自己,关乎纳兰衍的前途大计,顾盼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扰了他的决计,所以顾盼抬起头,看着纳兰衍,一副你自己决定的神色。
纳兰衍拉起了她的手,温言说道。“不如,我们将马车借给贾小姐,此处离我们的住处并不远,我们走回去就是。”
顾盼闻言,眼睛里都是笑意。
贾婉看在眼里,只是微微的皱起眉头,“这么大热的天,我若是坐车回去,反而让妹妹和兰若公子走了回去,那我怎么能好意思呢,家父家母定要责怪我不懂礼数。”
贾婉这般一说,顾盼反而不好推脱,她也正想看看贾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道,“既如此,兰若,我们便送贾小姐回去吧。”
纳兰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顾盼只带了阿霜。吩咐了阿风与阿雨陪着奶娘回去安顿一下。
因为避嫌,纳兰衍主动坐在了外边。
车厢里只有顾盼和贾婉。
贾婉笑着说道,“我们三人从前都是见过,公子何必这样忸怩起来,这日头毒辣,公子进来坐吧。”
纳兰衍一笑,“贾小姐说的也是。只是怕损了姑娘家的清誉。”
贾婉凄婉一笑,“我称恶疾这么久,哪还有什么清誉,公子快别这样说了。”
纳兰衍便不再推脱,坐在了顾盼旁边。
顾盼静静的坐着,这才说道,“那时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也不会耽搁你的婚事,让你称病这么久,贾姐姐,对不起。”
顾盼不知道贾婉是怎么想的,不过如今李氏被封后,四王出征,如今纳兰昌的身份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她不知道贾婉有没有后悔过。
终究是因为她的缘故,贾婉和纳兰昌才不能像上一世一样结为夫妻。
贾婉轻轻一笑,“那个昌郡王当众嫌我难看,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嫁我还要多谢你,给了我一个说服父母的理由。”
顾盼落下心来。
和贾婉说着家常。
纳兰衍坐在旁边,听着车内两个少女的声音。一个柔软,一个清朗。
他微微的皱起眉头。
贾婉偶尔之间,瞥见纳兰衍的容颜,心里暗惊。
她从未与纳兰衍如此近过。
撇眼之间,俊郎不凡,眼眸深邃不见底,浑身透着一股清朗之气。
贾婉心里微微的泛起一丝酸涩之意,她奉父母之命特地守候在纳兰衍回府的必经之路,自然是有意为之。
父母的意思,她是知晓的,先前她还不太情愿。
如今有了一丝羡慕的感觉。
她容颜清秀,都城闺阁女子众多,自然不乏美貌无双的佳人,而她只能算是清秀之姿,所以自幼便钻研诗画,废了不少功夫,尔后与乐城县主齐名,并称为都城双璧。
既有家世,又有才学,便是她的长处,从此府里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父母不敢轻易许婚,因为李贵妃曾三番五次的透露出结亲的意愿。
她眼高于顶,不喜欢昌郡王,而都城的那些纨绔子弟也无人能入的她的眼。
牡丹园会,见到传闻的兰若公子。
也见到了刁蛮郡主顾盼。
这样一个既有才学又清俊的公子,站在那里。
她就像是所有的少女一样,总是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他护着顾盼在身边。那个女孩子有一种毫不顾忌的爽朗,眉眼飞扬,比姹紫嫣红的牡丹还要夺目,她看见兰若公子和顾盼站在一起,是那样的相称。
她既羡慕,又忍不住的妒忌。
幼时读书,曾读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茫然不知其中意味。
可是那一刻。
她见过了他之后,再看其他男子,便都是俗物一般。
没有几日。
都城流言四起,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说是清城郡主和昌郡王在牡丹园会一见钟情。
她虽知道顾盼那样的女孩子并不会看上昌郡王。
可是听到这样的传闻的时候,她心里是隐隐的透着喜悦的。
然后便是装病,成功的从与纳兰昌的婚事中抽身退出。
可是她刚刚住进别院,就听到皇帝赐婚兰若公子和清城郡主的旨意。
贾婉心里是不甘的,她不懂,像兰若公子那样饱读诗书男子,为何会看上顾盼那样不通文墨的女子。
不过这样的不甘,随即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