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月28日天气小雨

关于抗精神病药物的研制,我依旧很迷茫。

典型抗精神病药物诞生于1952年,主要有氯丙嗪、氟哌啶醇等。通过阻断中脑边缘系统和中脑皮质系统的d2样受体,发挥出抗精神病作用。由于这种类型的药物不良反应较多,目前已是精神分裂症的二线用药。

这种类型的药物非常粗暴。

精神病有一部分病症是由于脑部神经分泌的某些成分过多而引起的。说的通俗点,就好比荷尔蒙,它分泌的过多时,就会给人以爱的感觉。大脑皮层在分泌某些物质过多的时候,就会引起幻觉、兴奋、多疑等等情绪。

都说心控制了人类的喜怒哀乐,实际上,心不过是人体发动机而已,大脑才是人类所有情绪的起源,才是人的控制中枢。

典型抗精神病药物的粗暴就是,一刀切断源头,让脑中通路阻断,从而阻止精神病发作,可想而知其副作用会有多大。

型抗精神病药物则好上很多,它们出现于6年代,主要原理是通过对da、5ht2二个系统的协同作用达到治疗精神分裂症阳性症状、阴性症状及情感症状和认知障碍的目标,同时减少锥体外系副反应eps和催乳素水平升高等不良反应。

这种类型的药物不再是粗暴的对待人脑,选择一刀切,而是有选择性的调解脑内两个系统,尽量让大脑向着自主调节的方向行驶。

看上去很美好,但是大脑这么精密的仪器,一旦动到了它的某个小系统,那就注定会牵涉到其他系统模块。这种药物引起的后遗症,大多都是肌肉、四肢、面目神经等等不受调节,同样令人难以接受。

世界上有完美的抗精神病药物吗

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如果没有,那么退而求其次,我要找到付出代价最小的那一种。

心理调适,药物治理,双管齐下,戴安娜一定会没事的。

这几天我似乎总喜欢早上在床上整理一下思路,也许是刚起床的时候,脑海中的杂念比较少,因此更容易集中精神,思路更清晰,视角更开阔。

今天上午有一节课,我得起床了。

1996年月日天气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日记不连贯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现象,我偶尔会写日记写的有些慢,散发性的把日记写成研究报告,从而快到睡觉时间了,日记还没写完。然后就会不小心睡着,第二天醒来自然出现日记不连贯的现象。

但是影响一般不大,我的身边一向没什么大事,就算有,基本上也会立即记下来,每天晚上的日记更多的像是一种每日总结。

更何况我又不是独自一人。

我和斯潘塞现在虽然不比高中时候那样日程相同,时刻在一起,但是每天任然有很多时间是共处的。图书馆看书查资料,上一些共同的课程,用餐,每隔两天的空手道练习,偶尔斯潘塞还会去音乐教室那里借钢琴弹奏几曲放松放松,我自然也跟着。

所以如果日记不连贯了,我一般会问下斯潘塞我们昨天的日程,然后把缺失的部分补上。

但是现在出现日记不连贯的现象,当然不是我写日记太累昏睡过去,日记没写完导致的。

因为我根本不在自己认识的地方。

我现在的宿舍房间内是什么样子,早就在日记里仔细描写过了,基本上一睁眼,文字信息就可以和现实对应起来。

但是现在,我却对应不起来。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我的头部有一点点痛,刚刚摸了一下,鼓了个包。脖子上似乎也有一点点刺痛感,但是并不明显。

大概率,是被打晕了带到这里来。

我一定昏迷过去超过了一天的时间。

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记得。

好在,我贴身放的小型日记本和日记本里只有半个手掌长的笔幸存了下来。

自从我习惯了随时记日记,就把大本的日记本换成了这种只有a小的随身记事本,主要是为了方便携带。偶尔记事本不够用了,我还会随手拿点白纸记录下来夹在里面。

没想到这次因为日记本的小巧玲珑和放置位置比较贴身,居然幸存了下来。

这里是一间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除了一张席梦思床垫和四角桌外,什么都没有。

一面墙壁边有三四个阶梯,阶梯上是一闪顶着房顶开的门。我刚刚拉了一下门,门是铁制的,只有半人高,被人从外面锁的死死的。

这里没有窗户。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房顶的一盏白炽灯,小瓦率,光有点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童话杀手终于找上门来了。

但是我不懂。

昨天,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天,我早上起来去上课,上完课应该就回寝室了。斯潘塞不让我在外面晃悠,他会负责打包饭菜回来。我也觉得待在寝室避免我被那个童话杀手抓到。

这种情况下我是怎么被抓的凶手从哪里下手的又是怎么下手的我的空手道技术不差,打架也有一定的经验,想单纯靠武力解决我不太可能。

我立即翻看了我的红名单,名单上的确多出了一个头像,没有名字,只有小串的简介。

童话杀手,极度危险,攻击性强烈。

相遇地点:加州理工生物学院西方林荫道。

手持武器:大口径军用麻醉枪

塑胶带

剔骨刀

而那张头像上,正是一个有一些络腮胡子、看上去有点微胖、差不多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

他在笑,笑容有些难以描绘的纯真

真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不协调的毛骨悚然。

我又在周围这个差不多只有55米的地下室里转了一圈。

墙壁只是很普通的水泥浇筑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对着门的那面墙壁湿气特别严重,有的地方甚至会凝结出一滴小水滴挂在墙面上。

席梦思床垫有些脏兮兮的,我仔细闻了下味道,除了一点点血腥味外,更多的是发霉的味道,但是隐隐约约还了一点臭味。

只能说,它很脏。

我不会睡在它上面的。

那张四角桌似乎是檀木做的。样式有些特殊,边角非常圆滚,桌脚上带了很长的挡板,整个桌子的高度却不高。

虽然桌子很破很旧了,上面的漆都已经掉落光了,但是就着昏暗的灯光,我依旧能看出,它原本似乎是上过彩色漆画,整体呈现紫黑色。

典型的墨西哥风格的四角桌。

除此以外,我就真的看不出这该死的地方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我不想死。

童话杀手既然能够抓住我,自然也能杀了我。

我不想去赌我打不打得过他。

而现在,我该做的,就是节省体力,所以我要坐下来。

铁门是朝右打开的,它的门轴装在右侧。

所以我靠着铁门右侧的墙角坐下来。

我贴着墙壁倾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东西,这里的隔音效果该死的好。

不管这间地下室有没有装,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依旧是唯一入口的视线死角,如果那个家伙在我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力的时候进来的话,也许我能趁着他疏忽大意而反击成功。

无论多么渺小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周围很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有事情做。

因为手里没有计时器,而在这种情况下,人体对于时间的敏感度太差了,我无法依靠感觉去判断时间到底过来多久。

所以我只好不去想它。

反正我的生物钟非常神奇,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就会昏睡过去。即使强撑着熬夜,也没有办法拖太长的时间。

也许我能靠着这个特性来记录一下时间,虽然一点都不准确。

我听到了一滴水滴落的声音。

是受潮的那一面墙壁。

它似乎更潮湿了。

但是又等了很久,并没有水滴再滴落。借用水滴计时似乎也行不通。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潮湿到潮湿得能凝结水滴,这个变化过程大概耗费了四个小时或许更久,或许没这么长。

我现在只能凭感觉估算一个,对与错并不重要。

墙壁的潮湿度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的情况

我开始思考。

因为听不到声音,没有任何线索,现阶段也只能漫无边际的发散思维。

也许,墙壁的那边,是一个自来水水箱,它漏水了。

也许,这里有一条下水道管,刚刚一波污水刚流过,水渗透进了墙壁。

也许,是游泳池,池壁出现了破损,泳池里的水就渗漏出来了。

我又写了一堆废话。

因为,我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最终,我还是想要把它记下来,这,是难得的体验。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没人出现,络腮胡子的童话杀手似乎已经把我彻底遗忘了。

他想做什么

我不是他的目标么

还是他觉得我威胁大,正面交锋他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想干脆把我困在这里饿死

我口很渴,嘴唇很干,甚至起皮了。应该是已经出现脱水症状了,按照这里的环境湿润度、温度,我的运动量等等因素来计算,我最起码已经被关了2天了。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推算时间的方法。

哈。现在我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我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转移到最潮湿的那面墙上。

也许等我实在挨不住,就会丧失理智,放弃考虑水源的清洁程度,放弃考虑墙壁上的灰尘污渍,为了缓解口渴,会去舔墙壁上渗出来的水滴。

人类的求生总是很强烈的。

好奇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试了一下。

结论是,大概我宁可脱水而死,也做不出像丧失理智的动物一样,趴在墙壁上去舔那一点点水份。

这种心理,我不知道算是抱着为人的最后骄傲,还是单纯的养尊处优吃不了苦。

算了,这种选择,交给未来的我去苦恼吧。

我会死在这里

不不不,我该相信那两位fbi探员先生,他们看上去非常可靠。

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许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放弃了。

我开始不断的翻看我脑海中,储物柜碎片栏那两段仅有的回忆。

斯潘塞会想我吗

我失踪了,他会不会担心的不好好吃饭我死了,他在某一天,会不会忘了我这个朋友

理智上,我希望他忘了我,我能想象失去朋友然后惦念一辈子的痛苦。但是,我的心,却自私的希望,他能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我。

心,心只是身体的发动机,它怎么会去思考呢。

我大概是被关傻了。

这种矛盾,不过是人类思考时想出的伪命题。因为,别人如何选择,并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做出改变。

手握笔写字的力气都快没了。

胸口火烧火燎,就好像五脏六腑都处于烈焰之中一样。

斯潘塞,安娜,吉尔,爸爸妈妈,戴安娜,威廉,托尼,谢尔顿

你们,请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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