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隐蔽密室中,有黑衣蒙面人倒提利剑靠在墙壁阴影中。
密室另一处有绘有山河风景图的轻纱屏风。
屏风后有一张小榻,榻上隐隐有一个人影侧卧于上。然后有淡然声音传出,让人如沐春风。
“跟你说过暂时不能杀他,你为何要如此着急”
黑衣人低头敛目看向地面,手中剑尖抵上墙壁,默不作声。
见他毫无反应,声音继续劝解道:“你若是被萧檀识破身份,只怕会把你的家族也牵连其中。何苦”
黑衣人目光冷了冷,依旧静默不语。
屏风后传来低低叹息。“你想要他死何其容易,他不在萧檀身边时杀了便是。又为何来找我帮你”
抵在墙壁的剑猛然划下,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剑痕。黑衣人上前几步道:“我想杀他容易,可只有你能杀萧檀”
屏风后人影沉默。
黑衣人等待屏风后的人回答却无果。将手中倒提的剑猛然入鞘,转身离去。“我是以凌武卫的行事路数进行刺杀的,萧檀只会怀疑卫朗,所以你不必担心。至于我的家族你可放心”
黑衣人离去,密室静逸黑暗。许久后,屏风后人影轻声低语,却似对另一人说的低语。“杀萧檀这也是你想要的么我很期待啊”
永宁王府偏厅内有灯火明亮。
永宁王萧挚静立在厅内看向桌子刀架上的盘龙刀。
他的这把刀是先皇帝在他及冠时所赐。曾言他萧挚天生武者,赐他盘龙刀,让他可以一刀沙场建功,拓我大昭疆土。让他可以一刀卫我皇族,护我萧家天下。
但是他的这把刀虽曾沙场染血,斩尽犯国蛮夷,却终是没有赶上十六年前那场兄弟之间的自相残杀。
萧家天下,萧家天下。闪舞..
萧挚伸手取下这把尘封十六年的架上刀,铿锵出鞘。
刀身森寒,雪亮依旧。
“以一刀护萧家天下父皇,我也是姓萧啊”
厅外有人来报。
“王爷。”
萧挚还刀回鞘道:“萧檀可动手了”
门外人恭敬道:“没有。”
“没有”萧挚一挑眉毛,转过身。“哼到底是血浓于水,萧檀再无情又怎会为一个下奴杀自己的大哥”
门外人又道:“齐王当时已经向仲云廷出手,只是后来仲家二爷仲辰赶来,将仲云廷带走了。”
“哦”萧挚疑惑问道:“那萧檀可曾从仲云廷手中讨到花无期的解药”
“不曾。仲云廷说花无期原本就没有解药。”
萧挚脸上笑意狰狞。“没有解药啊嘿嘿看来你赌赢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实现你的诺言了”
清晨,镇国将军府。
黄衣少年陈清远站在一处墙下抬头望天,再低下头似满怀心事的唉声叹气。
拖着沉重脚步去药房取了一堆药和干净纱布走向雅苑王爷的卧房。
萧檀卧房内,云生被托起身体坐在床上。
身后萧檀轻轻解开云生的束发带,长及腰下的黑发便垂落至床。
伸手取过一柄檀木梳轻轻梳理。
坐着的云生老实不动。记忆中萧檀虽然抚摸过他的头发,却从未给他束过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邋遢,已经让他难以忍受所以才会想给他束发。
好在他从不用去问为什么,只要随便主人折腾就行。
自己现在手脚不便,也乐得有人愿意伺候。
云生谄媚笑笑道:“主人梳发都如此娴熟,果然文武双全,不愧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闪舞..红栏帐内压云生,纵驰数夜唯萧君的天纵英才啊”
身后萧檀梳发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微微冷笑,对这种狗屁不通的污秽恭维笑纳了。萧檀继续梳发,口中评点道:“嗯前面两句很不错,但是后面两句,本王更喜欢。”
云生想点头,但是一束头发被萧檀握在手中,只得口中附和道:“那是,什么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于主人来说都不过尔耳。后两句描写的才是真英雄”
这次萧檀双手稳稳当当的将云生的头发在头顶束起,一边伸手去拿至于床栏上的发带一边道:“今日嘴这么甜,又想出去嗯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只怕爬到府门口都难吧”
云生道:“我这幅样子如何能出去”
萧檀道:“你想做什么如果是向某人传递什么消息,本王也是可以考虑帮你一把。”
云生呵呵笑笑。“主人不曾让我查探到什么消息,我能传什么况且和尚的命在主人手中,我哪里敢做什么”
萧檀轻扯发带将云生头发系好,平淡道:“我今日便会让无欢和尚离开将军府,你可是想见他”
云生无谓反问道:“见他做什么我和他早就两清了。”
萧檀坐在床边深沉眼眸看着云生,问道:“不为出去,不见无欢。那你想做什么”
云生扬起脸,一副讨好模样道:“能不能请主人升清远做个小管事,分管个采买,或者后厨,哪怕是管个车马用行也成。”
萧檀微微错愕。“为何本王府中下人虽然不多,但也都各司其职。你要本王升清远的品级,总要给本王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
云生有些支吾,不知该如何说才好。“那个我答应过他会为他在主人面前说好话,求主人升他一个管事的。他如果升了管事,那工钱就会更多,他也可以娶媳妇了。”
萧檀道:“他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云生有些无奈道:“是啊。是西街一个穷书生的女儿叫什么什么雪清的。昨日主人不在时,我可真没少听他在耳边鼓噪。说什么我不够兄弟,说什么雪清是如何的一个温婉女子,说什么他穷光蛋一个怎么有脸面去求亲娶她过门,说在云梦泽是我害他没机会升迁,害他要一辈子打光棍儿。反正就是一直叨叨叨的说他那点破事儿。”
“哦,这样啊。”萧檀低头思索,却明显不为所动。
云生希冀看着萧檀。“主人可能答应么”
萧檀抬头玩味看向云生道:“升清远一个小小管事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王答应下,你能给本王什么”
云生楞了楞,然后有些恍然大悟。“主人想要什么”萧檀如此精明,岂会做赔本买卖做事要讨些好处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萧檀抬起手指抚触云生的唇,慢慢靠近道:“那白日宣淫可好”
云生听闻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嘭的一声躺倒在床。朝萧檀魅惑微笑,还不忘询问道:“主人可需要玩什么花样么”云生心底倒是欢喜的紧,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不过两人都欢喜的事而已。
看着云生兴奋的躺在床上,萧檀脸色却逐渐阴沉。
他会顾及无欢和尚的生死,会顾及与清远的那点情义,所以他自己就是最不重要的那个
萧檀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变的如此彻底萧檀不相信他是因为怕受刑或者是怕死。因为他这人从不怕死。
不怕死,却不死,反而屈辱而卑贱的活着,只是为了想报仇而已。
萧檀眸光冷凝无比。
他竟第一次想要看到他的反抗,如当初进云梦泽,无论谁靠近他,他都会扑上去伤人。被镣铐锁住便是磨去了骨肉也要企图挣脱逃走。最后却迫使萧檀不得不给他用药,让他再无气力闹腾。
而现在的云生,温顺,听话,毫不违背。要他笑,他便笑。要他哭,他便哭。要他如何他便如何。
萧檀忽然感觉自己开始痛恨他的乖巧和顺从。特别是他为了别人的妥协。
云生见萧檀只是坐在床边冷眼看着自己,心生茫然。自己又做错什么了么自己明明很听话的啊
床边萧檀豁然起身,一把扯过床上被子蒙上了云生的脸及全身冷笑嘲讽道:“你还真当本王对你这副残破不堪的皮囊有多大兴趣”
萧檀转身走向门口处。
被子下,云生闭眼,勾起唇角笑的异常开心。片刻后紧了一下眉头,又再次笑起。
走到门口的萧檀拉开房门,吓的刚要敲门的清远一手搂着几瓶药,一手抬起愣在原地。
当萧檀已经出了房门,走至远处才回神朝萧檀背影道:“王爷,药”
远处萧檀不予理会。
清远诧异回头小声嘀咕着走进房里。“云生这小子怎么回事,又惹王爷生气”
满腹狐疑的清远走到床前,发现云生被盖在被子下,便伸手掀开被子正打算训斥不知好歹的云生,教教他做好奴才的本份。
被褥掀开,下一刻,清远手中搂着的药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破裂的响声。
清远手指床上云生惊恐道:“你你怎么”
床上云生嘴里溢出的鲜血已经顺着脖颈染红床褥。
云生朝清远吃力笑道:“明明日你就会升作管事,我帮了你这事你就别告诉主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