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年初一的夜里已不像除夕夜那般热闹喧嚣。..

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却依旧阴沉的可怕。仿佛垂垂欲坠,随时就会如一块大青石一般砸向人间。

一身黑衣的云生如一缕孤魂野鬼,走在回客栈的黑暗小巷中,低头搬着手指头口中默默念叨。“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对是一个,两个,三个嗯也不对啊”云生懊恼的用力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叹息着自言自语。“到底是几个哎总是记不全。嗯那只好只找我能记得的人了”

“时限已到,你该回去了”

云生身后的巷口暗处,着一袭青白衣衫身形挺拔的男子持剑而立。

云生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似浑然不知。

男子见云生并不理会自己也未生气,只又语气平淡道:“若是爷亲自出来找你,你知道后果。”

云生停下脚步不再碎碎念。转过头盯着面色清冷的男子一会儿,一副为难模样道:“慕麒啊,不回去大不了被打断手脚躺上几个月。可我现在跟你回去,我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名叫慕麒的男子冷声道:“若是命没了,你何来一辈子可悔”

云生低头默然一会儿,然后抬头,翘起嘴角,微笑醉人。

云生缓缓走到慕麒面前,一手伸手攀上慕麒脖颈,侧首从慕麒脖子一路往下轻轻亲吻。一手似碰又似未碰的轻轻抚摸慕麒下身。

吻了一会儿云生抬头,目光似染欲色的看向慕麒眼眸温语轻笑问道:“想做吗”

此时的云生就像一只蛊惑人心诱人堕落的艳鬼。

慕麒冷着脸默然不语。手中剑悄悄握紧似乎在极力压抑,胸膛开始有些起伏不定。

云生媚笑,拿起慕麒未握剑的那只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让他的手一寸寸抚过自己身体上的凸凹不平的伤痕。语气充满引诱的魅惑轻声道:“你不是很早就想上我了吗你每次看他在我身上留下伤的时候,不是也会很兴奋吗”

慕麒岿然不动。..

云生见他还是如一节僵硬的木头故意挑了眉毛问道:“怎么,还是不敢现在他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也会知道。现在你想怎么玩儿我都行啊。嗯不过你要下手狠一点,不然可满足不了我哦呵呵”

慕麒皱起眉头,身体微微颤抖,握剑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云生笑笑,伸手去解慕麒腰带。他从不介意主动去侍候人。

忽然伸在云生衣服里的手猛然抽回,一把掐住云生脖子用力一甩,云生就直直撞向冰冷墙面。

慕麒怒斥一声。“贱”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

云生一脸笑意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慕麒消失的方向笑意不减轻声道:“多谢,夸奖。”

扶了自己被撞的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脑袋转身,脚步铿锵的往客栈走去。

早已过了打烊的时候,但是客栈门大开。

云生进门,无欢和尚在点燃一盏灯火的桌前独自饮茶。天气很冷,但是和尚面前的茶水却没有丝毫热气蒸腾。

他等了很久了

云生提了提气力,快步走到和尚旁边扑倒在桌子上半闭起眼有气无力道:“和尚,什么都别问,明天就离开江陵。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云生的身体似乎不太好,但是生命力却是极其的旺盛。

昨夜还烧的人事不知,第二天一早又生龙活虎的殷勤的帮无欢和尚收拾行囊。

拜别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直出江陵城。

进城是东门,出城走的是南门。因为无欢和尚的下一站是锦州。锦州西便是佛教第一祖庭的无垢山,妙法莲华寺。

江陵城南门外有一大片的梅林。

本是读书人或者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或是城里附庸风雅的巨商富贾的赏梅之地。闪舞..

虽然梅花尚还只是打了花骨朵没有完全开放,但是此时梅林却是极其热闹。

梅树下来往路人都围成了一个圈,嘤嘤的女子哭声时不时传来。

云生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瞥见人群里有一女子坐在地上。头上高过人群的梅树枝上还高挂着一节刚刚被割断的绳子在随着微风轻轻荡漾。

竟是除夕夜和云生一起在老板娘客栈里吃饭的小情侣中的那个女子。

无欢和尚驻足,悯怀悲叹。“情之所钟却难情之所明。阿弥陀佛。”

云生抿唇。却不怪和尚明知道那个畏缩男子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有去劝诫。

云生知道,女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会为他不顾一切。除非自己真切知道了那人的真面目否则谁都不能改变,更不可能去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劝诫。

自古女子为情执,为情伤,为情死,男子远远不及。

云生看了看梅树下的一帮人。“以众生乐为乐,以众生苦为苦。和尚啊,你不去大发慈悲度化众生好歹摆摆你妙法莲华寺转世佛陀的圣僧风范啊。”

无欢和尚轻声道:“言若离相,言亦名解脱;默若着相,默即是系缚。她已脱束缚,只缺了一个点化她的人而已。”

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菩萨观察妄想,不以心生心,故能常在佛国。

云生歪头看向和尚一脸欢喜道:“既然你不出风头,那我去帮你渡人”

无欢和尚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摘下行囊从中抽出一把油纸伞递给云生。

云生有些不解,抬头望了望天,然后笑着接过伞小跑而去。

天色沉,雪已至。

无欢和尚驻足雪中,凝望那边梅树下。

云生拿着伞想挤进人群里,似乎是刚好两旁观者是两个身材健硕的汉子,任凭云生的小身板怎么挤都纹丝不动。

和尚正想走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但是看见云生往后退了两步朝着人群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话,他就把刚刚伸出去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哎哎哎让开让开,让我进去我是她未婚夫”

原本在叽叽喳喳的众人立即噤声,一个个都疑惑转头看向云生。

云生一头撞进人圈然后站在女子身边朝着众人挥手。“回了回了,都别看了。我来接我未婚妻回家啦。都回了吧”

众人原本都不知道这小女子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伤心事情才想不开在这城外梅林上吊。被人救下来,无论怎么询问也只低头哭泣不肯说出缘由。现在看见这个俊俏的黑衣公子顿时明白了。感情是小两口吵架拌嘴了女子才一气之下跑到城外寻死。

人群里就有正气凛然的人开口主持正义好好的教育了云生一通。近旁几人也有随身附和。什么你这公子要知道疼媳妇,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能有啥隔夜仇能把人家姑娘气的要寻死

什么两个人过日子不容易,别为了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什么公子你这大男人要气量大些,让让媳妇儿又不会少块肉。

总之就是劈头盖脸的一股脑儿都砸向云生。

感觉自己是被千夫所指的负心汉一般,云生第一次后悔自己的胡说八道。

他不但不敢回嘴怕犯了众怒,反而只能偷偷用袖子擦了几把脸上被喷溅的吐沫作揖陪着干笑点头。“是,是,是,小子受教了。我以后肯定对我媳妇儿好,再不惹她生气。你们看我这不是来请媳妇儿回家了吗各位请回吧,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请回吧,我还得跟我媳妇儿请罪去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众人见云生虔诚受教唯唯诺诺的认错也不好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都四散离开。

云生目送众人散去才转过身蹲在一直只会哭泣的女子身边轻声道:“姑娘,现在离吉时还有两个时辰。”

女子停止哭泣抬头诧异的看着面前刚刚还满嘴胡说八道的人。

云生将手里的油纸伞撑开挡在女子头上,为她遮去微微落雪。“人活一生,谁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但是那些疼你入骨的身边人总是会为你着想,他们是永远不会害你的人,他们只会想给你最好的,最合适你的。”

女子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油纸伞却没有伸手去接。“公,公子怎么知道”

云生不知为何竟神情恍然的伸出手指轻轻擦了女子白净脸庞上泪痕微笑道“余青薇是吗江陵城里县丞大人的千金今日应该是你和进士街林府大公子林轩琪的大喜之日。”

女子咬着唇问道:“是我爹派你来找我的”

云生摇头。“我就是个过路人。你看那边的和尚。他是妙法莲华寺的高僧。他让我来跟你说一句岂知非良人。”

女子遥遥望了沐雪的白衣和尚低头思索,然后抬头,双眸微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用衣袖擦干眼泪站起身朝着云生施了一礼。“谢谢公子,小女子明白了。”

云生笑笑,将手中油纸伞放到女子手中然后摆手。“快回去吧,不然来不及穿喜服梳妆打扮了。”

女子轻轻点头。“嗯。”

女子撑伞往江陵城中走去。

女子走远云生低头有些郁闷的朝着等在梅林外的和尚走过去。

看来好人真的不好当啊。

无欢和尚看云生略带垂头丧气的走过来缓缓转过身。

“呵。”轻轻一声笑。

云生猛然抬起头,一路小跑追上无欢和尚,大叫道:“和尚再笑一次给我看看”

和尚嘴角再次翘起,笑意温和如煦。

有些事已不必解释,有些心底的结,已解。

云生笑意盈盈的双手覆在脑后,吹着响亮的口哨跟白衣僧人一起沐雪远去。

走了一段路后云生猛然回头看向已看不见城门的江陵城皱眉呢喃道:“宋宁宋子阑”

姓宋名宁,字子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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